第50章:电报传讯牵盟友
清晨,义昌堂的黑衣人搬着带青苔的石块设卡,木牌上“禁止通行”的朱漆被雨水冲得斑驳,在雾里泛着冷光,像块浸了血的骨头。林阿妹攥着符袋的手沁出汗,绣玉兰花的边角在指缝间发皱,声音发颤:“王阿妹上个月去镇上买红头绳,至今没回……我们同是纯阴八字。”
沈沛君按住她冰凉的肩膀,副官制服的铜纽扣在雾中泛着暗光,指尖能摸到布料下的枪柄:“先找张师长。”她转头看向罗四海,“后山走不通,绕去青溪镇发电报。”
罗四海贴着山道灌木前行,左臂的霜痕随心跳抽痛,像有冰碴扎进骨缝。他摸出怀里的破邪符,符纸边缘留着兄长用朱砂勾线的指印——执念是骨缝里的霜,化不开。这痛是警钟,身后清虚古观的陨石残阵、眼前的设卡,都是李军长的网。
陈书景把磁场仪塞进公文包,指腹蹭过红木盒里的铜芯,暗黄光比在清虚古观时弱了三分,却仍带着陨石特有的灼热,像揣了块温炭:“铜芯不能离身,被搜走就断了线索。”他看向小周,“用夹克服裹紧,别露边角。”
小周将红木盒抱在胸前,拉链拉到顶,只露半寸缠枝纹盒角,声音发紧:“陈先生放心,拼了命也护着。”
“别咒自己。”沈沛君截断他,把消音手枪塞进腰后,理了理制服领口——这身皮能镇住人。镇口牌坊下的黑衣人盯着她的肩章,伸手欲拦:“长官……”
罗四海往前半步,勃朗宁的枪托在风衣下抵着腰,声音浸了冰:“21军的公务也要查?李军长手伸得够长。”黑衣人对视一眼,侧身让路时,匕首鞘擦过牌坊石柱,溅起的火星落在霜上,瞬间灭了。
邮局掌柜的算盘珠子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右手小指缠着纱布——那是电报机齿轮夹伤的旧患,在民国报务员中常见。“长官要发电报?”
沈沛君从领口摸出张师长的秘密电码本,泛黄纸页上米汤写的字符泛着浅痕:“加急,发成都张师长公署。”她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李逆携纯阴女赴敦煌寻陨核,需车及通行令,铜芯可探陨,速复。”
掌柜的笔尖在电报纸上疾走,墨汁在宣纸上晕开极小的圆斑,像溅落的血点。沈沛君扫过工整的蝇头小楷,将银元拍在柜台上:“回电送此处,我等。”
几人在角落榆木长椅上坐下,罗四海背靠着结满蛛网的墙,勃朗宁的枪口隐在褶皱里。林阿妹盯着窗外飘的酒旗,突然轻声:“沈副官,王阿妹会不会……”
“不会。”沈沛君斩钉截铁,指节上还留着昨日拆阵时石屑划伤的红痕,“张师长的货车今夜就到。”
陈书景取出铜芯放在掌心,暗黄光突然剧烈震颤,在积灰的窗台上投下扭曲的影,像挣扎的魂:“李军长的先头部队在二十里内,感应强了一倍。”科学测得出波动,测不出人心,他心里掠过这句话。
小周的喉结滚动:“那我们……”
“等回电。”沈沛君打断他,目光扫过门口青石板,几个黑衣人正沿街盘查,靴底踏过霜地的声音隐约传来。
半个时辰后,掌柜捧着电报疾步而来,纸边还沾着未干的油墨,在指尖泛着微苦。沈沛君展开,张师长的密语映入眼帘:“货车已备镇东破庙,持黄纸通行证,义昌堂查电讯,速离,戌时发车。”她将电报揉成团塞进嘴里,纸团上的油墨在舌尖泛着涩,像吞了片枯叶。
镇东松树林里,破庙的木门被风吹得吱呀响,穿灰布军装的士兵从阴影里闪出,通行证上张师长的飞虎印泛着红光:“沈副官,车在庙后。”
草房里的馒头带着灶膛的余温,麦香混着咸菜的咸。林阿妹咬了一口又放下,牙印在馒头上陷得浅,声音发闷:“他们会不会打她?”
沈沛君拍了拍她的手背,指腹触到她攥紧的荷包:“我们八月十五前能到敦煌。”她指向草席上的地图,肃州路的红线在月光下发烫,“罗先生说的莫高窟戈壁,该是李军长的目的地。”
罗四海撕下一块馒头,就着咸菜咽下,声音粗哑:“洪帮老刀客说,那里每三十年有陨石落。”他摸出怀里的破邪符,朱砂在月光下泛着淡红,像凝住的血。
陈书景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玉门关,突然抬头:“铜芯在发烫。”
小周赶紧解开夹克服,红木盒里的铜芯剧烈震颤,暗黄光透过雕花缝隙渗出来,在草席上投下细碎的斑,像撒了把火星。沈沛君按住盒盖,掌心的灼热感熟悉——和清虚古观后殿的陨石碎片一样,带着毁灭的温度。
“他们在移动,离我们越来越近。”陈书景拧紧眉头,磁场仪的指针快顶到刻度盘顶端。
草房外突然传来引擎轰鸣,沈沛君吹灭油灯,月光从破窗棂斜切进来,在众人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影。罗四海贴着墙根摸到窗边,看见三辆黑色轿车从镇口驶来,车灯刺破晨雾,像两柄雪亮的刺刀,照得霜地泛着冷光。
“是李军长的先头部队。”他压低声音,勃朗宁的枪栓在黑暗中轻响,“他们快了一步。”
沈沛君握紧腰间的消音手枪,月光在肩章上淌:“准备战斗。”
林阿妹突然抓住她的衣袖,符袋的暖光在黑暗中微亮:“他们车上……有女人的哭声,像王阿妹。”
陈书景摸出磁场仪,屏幕波纹剧烈跳动,指针几乎要穿破玻璃:“铜芯的反应……”
“是王阿妹!”林阿妹猛地站起,符袋上的玉兰花泛着微光,“我听见她喊我名字!”
沈沛君一把拉住她,副官制服的铜纽扣硌疼了林阿妹的手腕:“冷静!我们需要张师长的支援,不能硬拼。”
引擎声越来越近,车灯的强光透过窗纸,在草房里投下晃动的影,像鬼魅。罗四海将子弹推上膛,枪口瞄准木门缝隙:“他们敢进来……”
“别冲动。”沈沛君按住他的手腕,“保存实力去敦煌,才是救王阿妹的办法。”
陈书景突然指向屋顶:“从后窗走,我用磁场仪引开他们——这东西的波动能让他们以为是陨石。”
“不行!”小周抱着红木盒站起,“要走一起走!”
沈沛君咬咬牙,摸出特科专用的铜哨,指尖攥得发白。刚要吹响,草房外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子弹穿透木门在墙上打出一排弹孔,木屑溅在脸上,带着冷意。
“趴下!”罗四海将林阿妹扑倒在地,子弹擦着他的发梢射进土墙,溅起的泥屑落在风衣上,像撒了把沙。
沈沛君趁机打开后窗,月光下的松林在风中簌簌响,松针落在肩头,凉得像针。“往树林里跑,张师长的货车戌时才到,躲到天黑。”
陈书景背起公文包,小周抱着红木盒紧随其后。刚翻出后窗,就听见黑衣人踹开木门的巨响,有人大喊:“在这儿!别让他们跑了!”
罗四海殿后,勃朗宁的枪声在松林里回荡,闷响像砸在棉花上。沈沛君拉着林阿妹狂奔,副官制服的下摆被荆棘划破,露出里面染血的绷带——昨日拆阵时被红线划伤的伤口,还在渗血。
晨雾渐散,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沈沛君躲在树后喘息,看见三辆黑色轿车沿山道疾驰而去,车尾扬起的尘土在晨光中形成巨大的烟柱,像条灰蛇。林阿妹瘫坐在地,符袋上的玉兰花被露水打湿,在风中轻晃,像在哭。
“他们带走了王阿妹……”她的声音哽咽,眼泪滴在草叶上,砸出小坑,“我听见她喊救命。”
沈沛君按住她颤抖的肩膀,目光扫过路边草丛,突然看见个红色布包。捡起一看,是绣着并蒂莲的荷包,边角沾着新鲜的血迹,针脚里还缠着根红头绳——是王阿妹的,她娘给她绣的嫁妆。
“这是她的。”林阿妹扑过来,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血迹,“她娘说,要戴着它出嫁……”
陈书景取出铜芯,暗黄光突然大盛,在荷包上投下诡异的影,像张网。小周凑过来,看见荷包内侧金线绣的“癸酉年七月十五”——王阿妹的生辰八字,纯阴八字的标记。
“他们要在八月十五用她献祭。”罗四海将勃朗宁重新上膛,声音冷硬,“我们必须在那之前找到陨核。”
沈沛君握紧荷包,指节泛白,将它收进制服内袋,贴近心口:“张师长的货车戌时到,还有十个小时。”她看向玉门关方向,戈壁的风裹挟着细沙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疼,“绕道鸣沙山,那里有洪帮的暗桩。”
林阿妹擦干眼泪,将符袋系在腰间,指尖攥着荷包:“我跟你们去,救王阿妹。”
陈书景将铜芯放回红木盒,点头:“铜芯反应越来越强,离陨核不远了。张师长的通行证能过关卡,但李军长可能设了埋伏。”
罗四海摸出兄长留下的破邪符,朱砂在阳光下泛着血光,带头往松林深处走:“跟我来,洪帮的暗桩认得这符。”
一行人消失在晨雾残留的松林里,远处汽车引擎的轰鸣渐远,只剩若有若无的女子哭声,缠在风里,像根扯不断的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