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风声鹤唳

第二天清晨，陈军刚踏进公司办公室，徐劲松就跟被火烧了尾巴似的冲进来，手里挥着手机："省文旅厅的招标书改回来了！商务分权重调回 40%，还新增了企业社会责任评分项 —— 这可是咱的强项，老天爷都帮咱！"

金夫随后跟进，西装袖口少了颗扣子，一看就是从政府大楼一路狂奔过来的："匿名邮件的事查清了，IP 地址来自红珊瑚夜总会的公用电脑 —— 十有八九是司徒长风那小子干的，没跑。"

"陈副总，不好了！" 文开济慌慌张张推门而入，脸白得跟纸似的，"崔总监没来上班，他老婆打电话说，他昨晚在家被人袭击了，现在在医院躺着呢！"

陈军站起身，慢条斯理整理着西装袖口："知道了。劲松，你去医院探望下，带束花，再塞个红包 —— 得让崔太太觉得，咱公司把员工安全当回事。金夫，麻烦你跑趟税务局，把财务漏洞解释清楚，就说系统升级出了岔子，纯属意外。" 他转向秦晓阳，"你嘛，这样... 盯着司徒长风，他今天肯定要蹦跶，别让他跑了。"

办公室只剩陈军一人时，他拨通了余英的电话："昨晚辛苦你了，下午陪我去趟三亚，见个重要客户。" 顿了顿，补了句，"穿得正式点，别穿裙子，像个办事的样子。"

三亚的亚龙湾，海水蓝得像块刚剖出来的翡翠，沙滩上的遮阳伞开得跟朵朵鲜花似的。陈军和余英坐在临海的西餐厅，对面是椰岛酒业的董事长王老爷子，身边陪着的是周福海 —— 琼洲香居的老板，一脸福相。

"陈老弟，听说你在海口遇到点麻烦？" 王老爷子端起功夫茶，茶汤在白瓷杯里泛着琥珀光，"我和周老弟在海南混了几十年，别的不敢吹，人面还是熟的，有啥需要尽管开口。"

周福海笑着插话："王老哥的儿子在省公安厅当副处长，前天还跟我念叨，最近在查商业恐吓案，抓了不少人。"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陈军一眼，"有些人啊，总以为黑道好摆弄，却忘了，黑道也有黑道的规矩，不是谁都能瞎掺和的。"

余英适时递上资料："王董，这是我们针对椰岛酒业的新方案，建议结合海南自贸港政策，推出 ' 侨商定制款 '，把产品打进东南亚市场，绝对能火。" 她的手指划过 PPT 上的地图，"我们还联系了徐劲松徐记者，他可以在杂志社做个专题报道，讲讲侨商与椰岛的故事，情怀拉满。"

王老爷子点点头，目光落在陈军身上："听说曲俊把你调来海口，是要委以重任啊。年轻人，做事要稳，但也别太心软 —— 这椰林底下的根，盘根错节着呢，不狠心薅不出好东西。"

夕阳西下，陈军站在海边，看着余英踩着细沙走向停车场，高跟鞋在沙滩上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跟画符似的。手机震动，收到秦晓阳的短信："司徒长风下午去了机场，买了去香港的机票，行李里搜出半公斤可卡因，这下栽了。"

海浪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陈军望着远处归航的渔船，想起今早收到的曲俊的邮件，附件里是司徒长风与南海传媒的资金往来记录，铁证如山。他掏出电话，给周薪发了条消息："按计划行事，记得通知海关的朋友，别让他耍花样。"

夜幕降临，三亚湾的夜空炸开绚烂的烟花，陈军坐在回海口的车上，余英突然开口："陈副总，三年前在三亚，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车内的氛围瞬间冻住，陈军盯着前方的车灯，想起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余英浑身湿透冲进他的房间，说被人追杀。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她设计的一场戏，为的是接近曲俊。"有些事，记得太清楚反而麻烦。" 他淡淡地说，"余英，你我都清楚，在这个圈子里，最可靠的，永远是利益，别谈感情。"

余英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椰林，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她知道，陈军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为她打抱不平的热血青年，现在的他，就像这海南的天气，表面热情似火，底下却藏着让人窒息的湿热，深不可测。

回到海口已是凌晨一点。陈军刚进小区，就看见司徒长风被两名警察押着从楼道里出来，后者看见他，眼睛瞪得跟要吃人似的："陈军，你敢阴我！"

"司徒长风，" 陈军走到他面前，声音压得低低的，"你该感谢我，没让周薪的人动手 —— 在香港，藏毒的罪名可比商业间谍重多了，够你喝一壶的。" 看着警车呼啸而去，他转身走进电梯，镜面里映出张疲惫的脸。掏出手机，给曲俊发了条消息："海口的第一步棋，走完了。"

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海风夹着细雨扑面而来。陈军望着万家灯火，突然想起在武汉的那个夜晚，长江边的晚风也是这样潮湿。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商海浮沉，从来没有真正的胜利，只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潮。而他，必须成为那个永远站在浪尖的人，不然就得被淹死。

海口的梅雨季来得猝不及防，豆大的雨点砸在新世纪传媒公司的玻璃幕墙上，噼里啪啦跟放鞭炮似的。陈军站在茶水间，看着崔有智打着石膏的手艰难地按电梯按钮 —— 距离那场 "意外袭击" 已经过去两周，这个向来沉稳的男人眼下脸色白得跟纸糊的似的。

"崔总监，身体好些了？" 陈军递过一杯鹧鸪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顺着他指节滑落，跟冒汗似的。

崔有智抬头时镜片闪过微光，石膏从手腕缠到肘部，跟戴了个大壳子似的："多谢陈副总关心，医生说还要修养三个月，这班上得真窝囊。" 他盯着陈军的领带夹 —— 那是曲俊从意大利带回的礼物，价值不菲，"听说司徒总监在香港出了事？真是世事难料，好好的人说进去就进去了。"

电梯门在沉默中合上，陈军望着楼层数字跳动，想起昨夜秦晓阳发来的加密文件：崔有智住院期间，其妻子的化妆品公司与南海传媒的资金往来突然中断，反而多出几笔汇往新加坡的神秘款项，鬼鬼祟祟的。"崔兄对公司忠心耿耿，" 他忽然轻笑，"等你康复，椰岛酒业的项目还需要你坐镇财务关，离了你不行。"

九点钟的项目启动会在顶楼会议室召开，椰岛酒业的代表刚打开 PPT，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撞开。税务稽查科的王科长带着两名工作人员闯进来，制服上的雨水在地毯上踩出深色脚印，跟打了补丁似的："陈副总，有人实名举报贵公司涉嫌虚开发票，我们需要立即查账，公事公办。"

余英的指甲掐进掌心，她看见崔有智的石膏手在桌下轻轻颤动，跟筛糠似的。陈军却依旧端坐着，指节敲了敲桌角："王科长，我们上个月刚配合过核查，怎么突然... 这唱的哪一出？"

"接到新线索。" 王科长打断他，目光扫过会议室里的椰岛代表，带着股威慑力，"请财务总监带我们去档案室，动作快点。"

当财务总监抱着账本离开时，椰岛代表咳嗽两声："陈副总，我们是不是... 该回避下？"

"稍等。" 陈军掏出手机给金夫发了条语音，抬头时换上歉意的笑，"海南的天气就是这样，说变就变，跟小孩脸似的。王科长是我多年老友，走个过场而已，别当回事。" 他转向余英，"小余，带几位去茶室尝尝新到的鹧鸪茶，讲讲我们的文创产品，别冷着客人。"

走廊尽头的财务室里，崔有智看着稽查人员逐一核对凭证，石膏下的手指悄然划过手机屏幕，跟做贼似的。短信箱里躺着未发送的消息："动作已触发，按 B 计划执行，速办。" 他抬头望向窗外，暴雨中的世纪大桥像座被雾气笼罩的孤岛，透着股阴森。忽然听见身后传来纸张撕裂的声响，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崔总监，这张发票的盖章有问题。" 稽查员举起凭证，油墨模糊的公章在灯光下显出血色，看着挺吓人，"开票日期是周末，但地税局系统显示当天并未售出该票种，你怎么解释？"

崔有智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他记得这是上周让财务小妹伪造的 —— 原以为能嫁祸给司徒长风，没想到稽查员眼睛这么尖，竟能看出破绽。正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金夫带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闯进来，胸前的工作证在灯光下泛着红光："王科长，省税务局张巡视员正好来调研，听说这里有情况？过来看看。"

暴雨在中午时分突然转晴，跟开玩笑似的。陈军站在天台，看着稽查车驶离园区。金夫递来支万宝路，火苗在风中点燃又熄灭，跟逗人玩似的："张巡视员是王老爷子的老战友，这人情算是彻底用完了，下次得欠更大的了。" 他望着远处云层中透出的阳光，"崔有智的问题没那么简单，举报信是从医院病房发出的，这小子藏得够深。"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余英发来消息："椰岛代表说下午要去红珊瑚夜总会谈细节，需要陪同吗？" 陈军盯着屏幕上的地址，想起三天前周薪说过的话："红珊瑚新来了个缅甸公主，长得那叫一个水灵，李胖子的继任者最近天天泡在那儿，跟丢了魂似的。"

夜总会的包厢里，紫色灯光映着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椰岛代表的手正不安分地搭在缅甸姑娘的腰上，跟没见过女人似的。余英突然推门而入，香奈儿套装的腰带故意松了两格，露出点风情："抱歉来晚了，陈副总在处理税务的事，走不开。" 她坐在代表身边，指尖划过对方手背，"听说您夫人最近在学插花？我们公司新出的黎锦花瓶，摆在客厅特有面子，回头送您两个？"

代表的手猛地缩回，额头冒出细汗，跟做了亏心事似的："余经理说笑了，我... 我只是来谈项目的，纯公事。"

陈军推门进来时恰好看见这幕，他将文件袋摔在桌上："椰岛的侨商定制款方案，我们增加了非遗文化板块，保准亮眼。" 目光扫过墙角的监控摄像头，"另外，周福海福海说，琼洲香居可以提供全省门店的陈列支持，这资源可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代表的眼睛亮了："福海肯开口？那这事就好办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其实上午的税务稽查，是南海传媒的人在背后捣鬼，他们买通了地税局的小科员，想给你们添堵。"

离开夜总会时，夕阳正将海面染成金红色，跟泼了颜料似的。余英忽然贴近陈军耳边："三天前崔有智让财务伪造发票时，我在监控里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子没安好心。" 她的呼吸带着薄荷糖的清凉，"他还在电脑里建了个加密文件夹，名字叫 ' 曲总密档 '，不知道藏了些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陈军的脚步顿在沙滩上，细沙从脚趾缝里渗出，痒痒的。他想起曲俊临走前说的 "海口的班子要清洗"，想起三年前在三亚酒店，余英趴在他胸前说 "曲总其实早就知道司徒长风的事，就是不说"。海浪冲上沙滩，打湿了他的皮鞋，手机却在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是曲俊的私人号码，终于来了。

"喂，" 电话那头传来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武汉这边接到消息，南海传媒准备联合几家公司做空我们，来者不善。" 曲俊的声音突然低沉，"还有，崔有智和新加坡的 ' 南洋资本 ' 有联系，那是老对手安插的暗桩，藏得够深，你得小心。"

夜幕降临，陈军坐在办公室里，望着崔有智的工位 —— 对方今天提前下班，石膏手在暮色中像具惨白的雕塑，透着股诡异。他打开秦晓阳发来的监控录像，看见崔有智用牙齿咬开石膏边缘，取出藏在里面的微型 U 盘，动作跟特务似的。镜头拉近，U 盘外壳上刻着小小的椰树图案，与椰岛酒业的商标一模一样，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