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处心积虑

曲俊走进公司时，走廊尽头的落地窗外，楚河汉街的灯光正一盏盏亮起来，跟打翻的胭脂盒似的。他摸着口袋里的合作协议，想起梅杰在车上说的最后一句话："商海里的每笔交易，都是把双刃剑，一边割着别人，一边也磨着自己。" 办公桌上的台灯在他坐下时自动亮起，电脑屏幕上闪着陈军发来的谈判纪要，那些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数字，此刻却让他想起陈今握手时眼底的血丝，跟熬了三个通宵似的。

夜色渐深，陈今的办公室里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脆得跟冰棱砸在地上似的。清洁工凌晨打扫时，看见垃圾桶里撕碎的全家福照片，还有半张揉皱的离婚协议书，边角处 "净身出户" 四个字在廊灯下发着冷光，跟淬了冰似的。而此刻的曲俊，正对着电脑改元宇宙展厅的方案，他不晓得这份要递给盛富科技的策划案里，藏着多少看不见的暗礁，又会在将来哪个时刻，掀起像长江汛期那样的浪头。

清晨七点的阳光斜着劈进写字楼，曲俊对着落地窗外的楚河发怔。昨夜改方案时随手泡的茶早凉透了，屏幕上的元宇宙展厅模型在晨光里泛着冷色调的光，跟结了层薄冰。指纹锁 "滴" 的一声轻响，陈军挟着晨间的凉风进来，西装革履却掩不住眼底的血丝 —— 他刚从汉口的合作方那里带回最新的数据流，跟带了身露水似的。

"盛富科技的智能家居项目，他们技术部标的 VR 交互延迟参数有问题。" 陈军把平板电脑推过来，屏幕上跳着红色警示的数据流，跟拉响了警报，"昨晚我让技术组做了模拟，按这个参数落地，用户体验会有 300 毫秒的眩晕延迟，跟坐船晃得头晕似的。" 曲俊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调出昨天与陈今签的备忘录，合作条款里明明白白写着 "技术参数以双方最终确认为准"，跟立了字据似的。

"联系梅杰，让他约陈今今天下午谈参数修正。" 曲俊揉了揉太阳穴，突然瞅见陈军袖口沾着半片梧桐叶 —— 江汉路的梧桐树，跟汉街的品种不一样，叶边更尖些。这个细节让他想起昨天梅杰说的 "双刃剑"，突然开口："你觉得陈今最近状态如何？" 陈军整理领带的动作顿了半秒："他邮箱里有三封财务总监的加密邮件，跟藏了私房钱似的..."

盛富科技十七楼的会议室里，陈今正对着投影仪上的参数报告出神。屏幕上闪的红色波纹，跟昨夜妻子摔碎花瓶时飞溅的水渍一个样，直到财务总监轻咳一声："陈副总，夫人那边..." 话没说完，会议室门突然被推开，穿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踩着细高跟走进来，颈间的翡翠项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 那是结婚十周年时有人送的，哪个送的，还用猜？

"陈副总最近很忙啊，连会议纪要都没时间看？" 女人把文件夹摔在桌上，纸页间滑出的银行流水单飘到陈今脚边，跟丢了脸似的，"技术部说智能家居项目要追加两千万预算，巧了，财务部刚查出有三笔合计八百万的 ' 市场拓展费 ' 流向不明账户，跟老鼠打洞似的。" 会议室里的空调突然变得刺骨，陈今看见财务总监悄悄后退半步，墙角的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自己僵硬的肩膀。这情形有点像《上海滩》里丁力悄悄挪用老丈人冯敬尧公司的大笔资产，早晚要露馅。

手机在裤兜震动，来电显示是曲俊的号码。陈今盯着屏幕上跳的名字，想起昨天在光谷广场看见的场景：曲俊站在台阶上打电话，暮色给他年轻的轮廓镀上金边，跟自己十年前创业时一个样。指尖划过接听键的瞬间，妻子的高跟鞋声已经逼近："别接了，曲总那边的合作，董事会决定换对接人，你歇着吧。"

梅杰的花衬衫出现在新世纪文化传媒门口时，曲俊正在会议室给策划组讲交互延迟的解决方案。中年男人随手甩上门，一贯玩世不恭的表情里难得带了几分严肃："陈今被架空了，他老婆现在是盛富科技的执行总裁，跟武则天似的。" 投影仪的冷光在梅杰脸上投下阴影，他摸出皱巴巴的香烟，却在看见曲俊办公室的 "无烟区" 标识时又塞回口袋，跟个做错事的伢似的。

"他老丈人那边动真格了？" 曲俊关掉投影仪，玻璃幕墙映出两人重叠的身影，跟拍电影似的。梅杰从裤兜掏出张纸条："今早看见陈今在光谷广场抽烟，西装皱得像咸菜。他说老婆要清查所有合作项目，尤其盯着我们的元宇宙展厅 —— 怀疑他借项目洗钱，跟审犯人似的。" 纸条边缘皱得厉害，像是被人反复捏过，曲俊想起昨天陈今握手时掌心的薄汗，原来那不是谈判的紧张，是预感到暴风雨要来时的发抖。

陈军推门进来时，手里拿着刚打印的盛富科技授权结构图："陈今的股份只有 18%，岳父家族占 65%。现在他们的董事会决议，所有超过五百万的合作必须由新任执行总裁签字，跟画地为牢似的。" 他把文件摊在桌上，手指划过 "周丽芳" 三个字 —— 那是陈今妻子的名字，也是曲俊曾经在行业宴会上见过的，永远带着得体微笑却让人靠不近的女人，跟带刺的玫瑰似的。

下午五点的光谷，曲俊站在盛富科技前台，看着玻璃幕墙上 "周丽芳" 的名牌在夕阳里反光，跟镀了层金。接待员的笑容比上午僵了三分："周总正在会见深创投的代表，请曲总稍候。" 等候区的沙发上，陈今的专属秘书正抱着文件夹发呆，看见曲俊时眼神复杂 —— 那是在商海里混的人，看见旧友被卷进漩涡时特有的怜悯，跟看落水狗似的。

会议室的门终于打开，深创投的总监们鱼贯而出，周丽芳的高跟鞋声在走廊里响，跟敲木鱼似的。这个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伸出手时，腕间的翡翠镯子和会议室的灯光相得益彰："曲总年轻有为，难怪陈今一直夸你，跟夸自家崽似的。" 握手时的力度比昨天陈今的更重，带着上位者的试探，跟掂量分量似的。曲俊注意到她指甲上的碎钻，恰好在握手时划过自己的虎口，像某种隐晦的警告，跟猫爪子挠了下似的。

"关于元宇宙展厅的合作..." 曲俊刚开口，周丽芳已经转身走向办公室："曲总应该听说了，盛富最近在做内部审计，跟查户口似的。" 她在落地窗前停下，望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陈今犯的错，不该由合作伙伴承担。这样吧，我们重新评估项目可行性，下周安排技术尽调如何？" 夕阳的余晖把她的影子拉长，恰好盖住曲俊脚边的光影，跟无形的压制，让人喘不过气。

离开那公司时，梅杰的 SUV 停在老地方。曲俊纳闷，这老兄不是挺忙的么，最近怎么有空跟个跟屁虫似的？中年男人叼着根没点燃的香烟，望着楼上明灭的灯光："周丽芳这招叫 ' 敲山震虎 '，她知道我们和陈今的关系，故意拖慢项目进度，跟猫捉老鼠似的。" 他突然笑起来，拍着方向盘："不过她不知道，陈今被架空前，偷偷给了我份东西 —— 盛富科技智能家居的专利布局图，跟送了个炸弹似的。"

车载音响突然响起《加州旅馆》的前奏，梅杰跟着哼了两句："知道陈今为什么冒险养情人吗？他老丈人当年用同样的手段，把前女婿踢出公司，跟踢皮球似的。" 曲俊望着车窗外掠过的光谷地标，想起陈今办公室里那张撕碎的全家福，突然明白在商海里，所谓的利益均沾从来不是平衡木，是随时可能断的钢丝绳，走得心惊胆战。

深夜的汉街写字楼，陈军正在白板上推演盛富科技的授权结构，马克笔在 "周丽芳" 名字周围画了三个问号，跟打了三个补丁。曲俊站在落地窗前，手机突然震动，收到条陌生号码的短信："曲总，展厅项目的 VR 设备参数，其实是周丽芳让技术部改的，跟故意使坏似的。" 发件人显示为 "盛富科技某员工"，末尾附了张截图 —— 修改记录的时间，正是陈今被带走谈话的那个下午，巧得跟演电视剧似的。

盛富科技的技术尽调会议定在周四上午九点，曲俊特意提前半小时到。会议室里，七台最新款的 VR 设备整齐摆在长桌中央，跟列阵的士兵似的。技术总监王工正对着调试屏皱眉，手指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跟打鼓似的。周丽芳的秘书抱着香奈儿手袋进来时，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门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跟敲钟似的。

"曲总来得早，正好看看我们新校准的参数。" 王工调出后台数据，曲俊瞅见交互延迟参数从原本的 45ms 被调到了 80ms，唇角不由得轻轻一抿。陈军昨晚熬夜做的模拟报告还在手机里，80ms 的延迟足以让用户在虚拟行走时头晕，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抬高技术门槛，跟设路障似的。

周丽芳踩着细高跟进来时，会议室的空调似乎又低了两度，跟进了冰窖。她扫了眼桌上的设备，目光在曲俊胸前的工牌上停了半秒："听说曲总在海口时就主导过 AR 展厅项目，年轻一辈里懂技术的不多见了，跟稀有动物似的。" 这话像是恭维，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冷意，跟冬天的风似的。

技术尽调持续了三个小时，当曲俊指出参数调整会导致用户体验下降时，周丽芳突然轻笑一声："曲总这么关心用户体验，不如说说你们报价单里的 ' 创意溢价 '？15% 的浮动空间，在业内可不多见，跟抢钱似的。" 她指尖敲着财务报表，"还是说，陈副总的数据流里，也包含了某些... 额外成本，见不得光的那种？"

梅杰的 SUV 停在光谷广场的雕塑阴影里，车窗半开着，飘出淡淡的万宝路味道，跟老烟枪似的。曲俊刚坐进副驾，就看见中年男人从遮阳板后抽出张泛黄的纸页 —— 盛富科技智能家居的专利布局图，边角处用红笔圈着几个关键技术点，跟画了靶子似的。

"陈今昨天在星巴克坐了一下午，烟灰缸里堆了好多个烟头，跟小山似的。" 梅杰把图递过来，指尖划过 "环境光自适应算法" 的专利编号，"这个技术他们申请了 PCT 国际专利，但交底书里缺了核心代码，跟个空壳子似的。" 曲俊突然想起匿名短信里提到的参数修改时间，和这个专利申请的时间节点惊人吻合，跟事先安排好的似的。

"周丽芳在英国有个离岸账户，跟藏了个小金库似的。" 梅杰突然压低声音，掏出手机晃了晃，屏幕上是某跨境支付平台的交易记录，"三个月前，盛富科技的技术转让费分三笔打进这个账户，收款人是... 你猜是谁？" 照片里的账户持有人姓名被马赛克处理，但曲俊认得那个熟悉的签名样式 —— 正是周丽芳上周在合作备忘录上的签名，跟画符似的。

深夜的汉街写字楼里，陈军正在对比两份技术参数表，鼻梁上的银框眼镜滑到鼻尖，跟要掉下来似的。曲俊站在落地窗前，手机突然震动，匿名短信再次发来："周总今晚去了沿江大道 18 号。" 曲俊依稀记得那个地址，好象... 是武汉有名的私人会所，跟藏污纳垢的地方似的。

沿江大道的路灯在江风里明明灭灭，跟眨眼睛似的。曲俊看着周丽芳的宝马停在会所门口，副驾下来的男人穿着定制西装，正是上午在技术尽调会上见过的深创投总监，跟约好的似的。会所的旋转门合上时，女人的翡翠镯子在门灯下闪过冷光，像某种暗号，跟特务接头似的。

"曲总对跟踪别人没兴趣吧？" 身后突然响起低沉的男声，陈今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西装皱得像是被雨水淋过，领带歪在锁骨处，跟落难的老板似的。曲俊转身时，注意到他眼底的血丝比昨天更重，右手虎口处有新鲜的擦伤，像是被什么东西刮的。

"他们在谈第二轮融资，估值八千万，跟吹气球似的。" 陈今摸出皱巴巴的香烟点燃，"周丽芳要把智能家居项目单独拆分，用我们的元宇宙展厅做融资亮点 —— 但她不会告诉投资人，这个项目的核心技术有缺陷，跟个豆腐渣工程似的。" 火星在黑暗里明灭，他突然笑起来，笑声里带着某种释然："知道为什么参数被改吗？因为她需要项目看起来足够复杂，这样深创投的人就不会发现，那些专利其实早就过时了，跟过期的牛奶似的。"

凌晨五点的会议室，白板上画满了盛富科技的授权结构和资金流向，梅杰带来的专利布局图被用红笔圈得密密麻麻，跟起了疹子似的。陈军突然指着某个技术点："这个算法漏洞，会导致设备在强光下自动重启，跟见不得光似的。" 他调出盛富科技官网的产品宣传视频，逐帧播放后定格在某个镜头 —— 背景里的智能家居设备，正是在强光环境下拍摄的，跟故意露马脚似的。

"周丽芳在赌我们不敢终止合作，跟赌徒似的。" 曲俊敲了敲财务报表，15% 的创意溢价下面，是新世纪文化传媒为这个项目垫付的三百万前期费用，"但她不知道，我们已经拿到了陈今提供的核心代码，跟拿到了尚方宝剑似的。" 他望向窗外渐渐泛白的天际线，想起陈今在光谷广场说的最后一句话："帮我保住这个项目，不是为了我，是为了那些跟着我十年的老员工，他们不容易。"

清晨五点多时，曲俊的邮箱收到封加密邮件，附件是盛富科技技术部内部的聊天记录截图，清楚显示周丽芳指示王工修改参数的对话，跟铁证如山似的。发件人署名是 "匿名支持者"，但曲俊认得打过几次交道、较熟悉的邮件末尾的电子签名 —— 那是陈今常用的草书体，跟鬼画符似的。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写字楼时，陈军正在草拟律师函，笔尖在 "涉嫌商业欺诈" 几个字上停顿两秒，跟下不了笔似的。曲俊望着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海口创业时，第一次看见公司招牌被挂起的那个清晨，跟做梦似的。商海里的暗礁从来不会自己消失，唯一的活路，是在风暴来临前，就做好刺破迷雾的准备，跟撑船的看天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