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风习习,昭婷翘着脚躺在竹床上昏昏欲睡,耳边却是劈里啪啦的声响。
昭婷尽量保持着意识与瞌睡虫斗法,睫毛一扇又一扇。过了半晌,她才彻底撑开眼帘,侧过头一看。傅爷爷在劈竹子,他要用那些竹子补栅栏。傅奶奶也在一旁捣鼓竹子,她的箩筐坏了,正在片竹条补救。
顾绪瑾在爷爷身边,嘴巴不停地张合,还在笑呢,他手里拿着一根光滑的小竹条,爱不释手。
我看那竹叶迎风摇呀摇,意识逐渐混沌。
再睁眼,耳朵还是有劈里啪啦的声音。昭婷双眼直瞪着床罩顶,这哪里是劈竹子的声音,这明明她的好室友将键盘敲地“啪啪”响,索命一样。
时光恍然,她身下是大学寝室里0.9米宽的木板床。昭婷在床上摸了一阵,终于摸到了小方块,她盯着手机上的日期发呆。
父母回来后,昭婷余下的高中时光过得很快乐。昭婷高三的同学称她为荧光铁娘子,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却仍然神采奕奕,令人十分佩服。确实,毕竟高三生,一般都是散发着一种平静的死感,口唇发白,眼神发直。
那种被爱后,生长出的蓬勃朝气,衍生出热情、宽容、力量,那种纯粹、盎然的气质,多么迷人。
高三的时候,顾绪瑾有时也会觉得烦闷无趣,心情沉重。但他一见到昭婷,心中的巨石蓦然消失,他特别喜欢昭婷唤他名字。
“顾绪瑾!”
每次在车站门口会合时,昭婷远远就挥着手,叫着名字,向他快步跑来。
人们喜欢称遇到的拥有治愈力的笑容为如沐春风,顾绪瑾不然。
在他十八岁的年纪,昭婷总爱笑着叫他的名字,弯弯的眼睛映射出晶莹的喜悦。
“扑通扑通”,感染人。
他第一感觉像是在某个秋日,前一天晚上下过一场雨,早上打开门,阳光温软,微风清冽,空气甘甜,美好而安然。
高三之后,辛勤耕耘得到回报,昭婷与顾绪瑾考入同一所大学,声名响亮的一所学校,成为村子里一桩美谈。
地里的农作物,一茬接一茬,青黄相接。
眼见着,昭婷和顾绪瑾,一个亭亭玉立,一个仪表堂堂,脸庞和身形已然褪去稚嫩,渐渐成熟,拥有成人的轮廓。
大四的时候,昭婷在导师与师姐大力支持下,得以进入嫡亲师叔的公司实习。昭婷也没有辜负两人的期待,毕业前,拿到了该公司的入职通知。
而顾绪瑾一直在一家教育机构实习,而且他已经考完教资,就等着拿毕业证领教师资格证。
所有人自然而然地认为,顾绪瑾毕业后会选择当一名人民教师。
毕业后,昭婷入职时间在九月,所以就和顾绪瑾回了家。
亲戚朋友见了,免不了要询问几番,问罢学习工作,又打趣两人。昭婷原本有些尴尬,后面就偷偷观察顾绪瑾的反应,结果人家总是一笑而过。
直到有一天,顾绪瑾在饭桌上爆出“惊天大雷”。
他参加了西部计划,刚拿到录取结果。
新疆,好远的地方。
原来,竹筒风铃早坏了,响不了,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