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泰山脚下，封禅台遗址更深处。
一辆经过雅典娜魔改、涂鸦着各种不伦不类符文的厢式货车（美其名曰【移动跨域信号塔】）碾过荒草，停在了一片极其破败的建筑群前。
放眼望去，大大小小三百多座庙宇零星散布在山坳间，多数屋顶坍塌，墙壁倾颓，神像被厚厚的灰尘和鸟粪覆盖，一派死寂荒凉。
小灵的投影从货车中控屏上浮现，赤瞳扫描着周围，冷冰冰地汇报：“环境扫描完成。平均残留信仰浓度仅为历史峰值0.3%，低于维持神格存续的最低阈值。检测到周期性‘信仰收割痕迹’——每隔七天，香火愿力会被某种强制力场抽走，衰减曲线极其规律。”
她嗤笑一声：“啧啧，比收水电费还准时。看来‘账房总管’手下的马仔，工作效率挺高啊。”
另一边，苏璃烟已经换上了一身看起来相当专业的户外冲锋衣（但依然掩盖不住那惊心动魄的身材），举着自拍杆，带着职业化的甜美笑容走进了直播镜头：
“家人们早上好！欢迎来到‘烟烟探秘’之‘寻找失落的守护神’特别节目！今天呢，我们来到了泰山深处的封禅台古遗址群，在这里，藏着许多曾经守护一方，如今却已被遗忘的‘失业神仙’…”
她将镜头对准一座半边屋顶都没了的破败小庙，门匾上的字都模糊不清了。
“比如大家看到的这一位，根据附近村志记载，是掌管五里坡的山神爷。曾显灵击退过狼群，平息过山洪，保佑一方水土百年安宁。可如今…香火断绝已近三十年，神像蒙尘，庙宇倾颓…唉…”
她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镜头给了那泥塑神像一个特写，落寞而苍凉。
直播弹幕瞬间就炸了：
【呜呜呜心疼山神爷爷！】
【打赏！给我狠狠地打赏！给老爷子修个屋顶！】
【曾经的保护神落得这个下场…心里难受】
【烟姐看看我！我出十万！给山神爷重塑金身！】
【+1！众筹修庙！】
直播间热度疯狂飙升，后台愿力池的数据曲线几乎是垂直向上猛冲！
小灵的声音在陈凡耳机里响起：“愿力储备达到启动阈值！可以开始签约了！”
陈凡深吸一口气，从货车里搬出一个大箱子，里面是一沓沓特制的、看起来像高端金融合同的“香火契约书”，每份上面都印着清晰的条款、二维码和电子签名感应区。
他拿起第一份，走到那座五里坡山神的小破庙里，将契约放在积满灰尘的供桌上，然后拿出三张黄纸点燃，烟雾袅袅升起。
“今有神魔公寓，房东陈凡，愿代为管理本庙香火收支。每月固定发放‘神职津贴’（标准愿力单位），年终视信徒供奉情况及辖区平安度进行分红。作为交换，需遵守公寓管理条约，庇护一方，不得作恶。”
“若同意，请签收。违约者…剥夺庇护资格，后果自负。”
话音落下，那燃烧的黄纸灰烬打着旋儿上升，轻轻落在契约书上。
供桌后方，那尊残破不堪、五官模糊的泥塑神像眼中，竟极其微弱地闪过一抹几乎难以察觉的光芒！
下一秒，供桌上的那份契约书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片闪烁着金色字符的灰烬，随风升腾，消散在空中。
契约…成立！
就在陈凡准备拿出第二份契约时——
异变陡生！
原本黎明将至的天空骤然乌云密布！翻滚的云层并非自然形成，而是扭曲凝聚成一个巨大无比、横亘天际的古老算盘虚影！冰冷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下来！
一个苍老、漠然、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自虚空响起，如同法则的宣判：
“凡人蝼蚁！安敢妄立契约束缚神祇？此乃触犯‘天律第九条：禁绝私祀’之重罪！”
紧接着，一道枯瘦、狼狈、穿着破烂 accountant 袍子的身影连滚带爬地从旁边灌木丛里冲了出来，正是失踪多日的“剪烛”！
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指着陈凡嘶声大喊：“快走！快离开这里！他们是‘账房总管’直属的‘稽查使’！专门清理一切非法供奉点！你们这是捅了马蜂窝了！”
话音未落！
咻——！
一道纯粹由金色法则符文构成的冰冷锁链，如同毒蛇般从那云层算盘虚影中射出，无视空间，直取陈凡手中那一箱子的香火契约书！意图彻底销毁！
“操！”陈凡骂了一句，反应极快，瞬间从怀里掏出一张刚刚由愿力银行生成的、闪烁着金光的“愿力债券”，猛地朝空中掷去！
那债券迎风就涨，瞬间化作一面巨大的、由无数细小愿力符文构成的金色屏障，挡在了锁链之前！
轰！
锁链与屏障撞击，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金光四溅！
与此同时！
“放肆！”早已警戒在侧的敖冰月龙吟一声，冰晶长剑悍然出鞘！凛冽的龙族寒气如同海啸般奔涌而出，顺着地面急速蔓延，瞬间将周围百米范围连同那道金色锁链一起冻结！锁链前冲之势猛地一滞！
小灵的投影在空中显现，赤瞳冰冷，双手快速结印：
“启动紧急预案！【庇护域·临时扩容】！”
“以已签约及待签约三百零七座庙宇为空间基点！”
“强制纳入神魔驿站临时管辖范围！”
“构筑‘信仰防御结界’！”
嗡——！！！
刹那间，以陈凡所在为中心，周围山坳间，所有那些破败的、刚刚签约或即将签约的小庙，无论大小，无论供奉的是谁，其残破的神像同时亮起了微弱的、却坚定不移的光芒！
这些光芒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串联，最终形成了一片虽然稀薄、却覆盖范围极广的朦胧光罩，将整个封禅台旧墟笼罩其中！
那天空中的算盘虚影猛地一震，似乎没料到这种变化。那道被冻结的金色锁链在光罩的排斥下，寸寸碎裂，化为光点消散。
劫后余生的“剪烛”看着这片升起的、温暖的光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混着脸上的污浊滑落，声音哽咽：
“谢谢…谢谢…终于…终于有人敢站出来…对着那帮吸血鬼说一句…”
“…‘这租子，我包了！’”
夜空中，那颗原本缓缓闭合的、冷漠的巨眼星辰，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穿越了万古时光的…
叹息，
悄然拂过寂静的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