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五点,住院部走廊的灯刚换班,光色从惨白转作淡青。
值班医生捏着最新化验单,眉头拧成川字。
所有指标正常——血象、电解质、脑电、心电——却解释不了指尖那枚脉博:
每四秒一次强搏,接着两秒停顿,像退潮后的空白,再涌起。
他把听诊器重新贴上呦呦胸口,耳膜里立刻灌进隐约的浪声。
医生怔住,疑心自己值了个假班。
(二)
病房内,窗帘半掩,一线海光钻进来。
敖烬坐在床沿,掌心覆着女儿细瘦的手腕。
他闭眼,龙核共振,听觉沉入另一层频率。
咚——哗——
咚——哗——
脉搏与潮汐完全同相,仿佛小小胸膛里藏着整片澜湾。
他睁眼,瞳孔深处浮起一条幽蓝裂缝,像海底峡谷。
(三)
医生推门进来,再次尝试抽血。
针头刺入的瞬间,血珠竟倒吸回血管,仿佛里面藏着低压漩涡。
医生惊呼,针筒“啪”地碎裂,玻璃渣在地板滚成一圈晶莹浪花。
空气里弥散出淡淡海盐味,监护仪报警灯由绿转蓝——不是故障,而是未知频段。
敖烬抬手,指尖掠过仪器面板,数值瞬间归零,又悄悄恢复正常。
医生愣神间,已被礼貌请出病房。
(四)
门关上,病房只剩父女。
敖烬解开呦呦病号服的纽扣,露出锁骨间那枚半颗龙珠镶成的小坠。
此刻珠面蒙着一层水雾,内部裂纹丝丝游走,像干枯河床。
他用指腹轻触裂纹,指尖立刻渗出一粒细小水珠——
水珠悬在空气里,竟映出远处灯塔的旋转光束,一闪一闪。
(五)
水珠落回珠面,裂痕突然扩大半毫米。
与此同时,窗外传来“哗”的一声——
不是风,是潮汐提前拍岸。
敖烬侧耳,整栋大楼的排水管在同一秒发出共鸣,像无数海螺在低语。
他抬头,看见天花板出现一条极细水痕,正沿着灯带蜿蜒,最终滴在呦呦眉心。
水滴冰凉,却带着与脉搏同频的律动。
(六)
夜半,病房灯自动熄灭。
黑暗中,只有监护仪的蓝屏亮着。
屏幕曲线突然扭曲,组成一行流动的字符——
“封印裂,海眼开。”
字符一闪即逝,曲线恢复如常。
敖烬握紧女儿的手,掌心贴着她与潮汐共振的脉搏。
窗外,一轮满月从乌云后露出,月光落在病号单空白处,慢慢浮现一行淡蓝水迹:
“明晚子时,带她来听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