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夜一点,医院顶楼的风带着消毒水与海盐杂糅的气味。
敖烬把病房门反锁,走廊的灯在门缝里切成一条细线。
他抬手,指尖掠过耳后,银蓝鳞片微微张开,像开启一道隐形的门。
掌心一翻,半颗龙珠浮现——原本拳头大的晶核此刻布满蛛网裂痕,光脉在裂缝里挣扎。
他低声道:“再裂一次,就守不住她了。”
(二)
龙珠被放在不锈钢托盘上,冷光下像一泓凝固的月。
敖烬用指腹丈量裂痕走向,像在解读一张古老海图。
最终选定一条最细的分界线,指甲轻轻一划——
没有声响,没有碎屑,晶核却自动裂成两半。
一半留在掌心,另一半化作十八粒豆大圆珠,滴溜溜旋转。
每一粒都映出不同角度的海面:风暴、晴空、月升、鲸落。
(三)
磨珠开始。
敖烬用龙角尖端抵住珠面,以自身心跳为节拍,一圈一圈碾磨。
银蓝粉末顺着指缝落下,在托盘里聚成微型沙丘。
每磨完一粒,他就用舌尖轻触珠心,注入一缕龙息。
十八缕气息,十八种温度:
第一缕像初春潮水,第二缕似夏夜雷雨……直到最后一缕,像冬夜最深处的暖流。
(四)
穿线用的是呦呦满月时剪下的胎发,经龙涎浸泡,坚韧得可吊千斤。
敖烬把发丝穿过珠孔,动作比外科缝合更轻。
每穿过一粒,珠内便亮起微光,像被点燃的星子。
当第十八粒就位,整串手链自行收紧,长度恰好贴合呦呦的手腕。
敖烬抬手,珠串在他掌心微微搏动,仿佛有了第二颗心脏。
(五)
凌晨三点,病房只剩监护仪的蓝光。
敖烬俯身,把珠串戴在呦呦腕上。
珠子接触皮肤的瞬间,她眉心的淡蓝水迹悄然隐去,脉搏与潮汐的同步频率被悄悄拉慢。
敖烬用指腹轻触第一颗珠,低声承诺:
“以后你疼,就转到这颗;你哭,就转到这颗……”
话未说完,第十八颗珠内突然闪过一道灰青暗纹,像外来者的瞳孔。
(六)
窗外,月亮被乌云吞没。
走廊尽头,一道细小水痕从天花板蜿蜒而下,落在门把上。
水珠凝成一枚陌生鳞片,边缘锋利,却带着与手链同频的微光。
敖烬侧耳,听见极轻的脚步声——
像有人赤足踏水而来,停在门外。
门把缓缓转动,却在最后一毫米停住。
黑暗中,一个沙哑嗓音贴着门缝响起:
“龙王,珠子很漂亮,可惜串错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