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清晨六点,住院部走廊刚消毒完毕,空气里混着漂白水与海风的味道。
呦呦穿着小鸭子拖鞋,啪嗒啪嗒冲向开水间——她想给爸爸泡麦片。
转角处,清洁车横亘,轮子一歪,她整个人扑向前。
膝盖重重磕在金属护栏,“咚”一声脆响,像小石子砸进井底。
(二)
同一时间,敖烬在病房里替呦呦折小鲸鱼纸。
笔尖一顿,他脚踝处骤然炸开钝痛,仿佛被同一根护栏击中。
银蓝鳞片瞬间浮现又隐没,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淤青。
他低头,看见那片淤青呈现完美半圆,与女儿膝盖的形状不差分毫。
(三)
护士闻声赶来,却只看到坐在地上揉膝盖的呦呦。
女孩眼圈微红,却没掉泪,反而好奇地盯着自己手腕上的新手链。
十八颗小珠里,第一颗悄然亮起微光,像被点燃的萤火。
敖烬隔着五米,单膝蹲下,声音低却笃定:“疼吗?”
“一点点。”呦呦伸出手指,比出米粒大小。
敖烬脚踝的痛感随之减轻,淤青颜色淡去一圈。
(四)
护士走后,病房门轻轻合上。
敖烬将裤腿卷起,淤青处浮现一道极细银线——那是契约的回路,正把伤害从女儿身上抽离,灌进他的血脉。
他抬手,指尖轻触那道银线,痛感立刻加倍反弹,像警告。
手链的第十八颗珠子却闪了一下灰青,转瞬即逝。
(五)
呦呦爬上床,把膝盖凑到爸爸面前:“贴贴就不痛了。”
敖烬笑着贴上创可贴,却在俯身时听见自己骨节里传来潮汐的拍岸声。
创可贴下面,女孩的皮肤完好如初;而他的脚踝,却悄悄裂出一道细如发丝的血线。
(六)
午后,阳光透进百叶窗。
护士再次巡房,低头记录:“患儿无外伤。”
笔尖离开纸面的一瞬,走廊尽头传来推车翻倒的巨响。
金属器械散落,其中一块尖角不偏不倚划过护士手背——
血珠溅落,却迅速凝成一颗细小水珠,滚向病房门缝。
水珠停在敖烬脚边,映出他脚踝那道血线,像镜子映出另一道即将开启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