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傍晚的厨房像被晚霞灌满。
敖烬把最后一道虾仁蛋羹端上桌，热气在冷气口打了个旋，又散成雾。
呦呦坐在高脚凳上，小勺子在碗里画圈，却迟迟不肯入口。
手链在腕上晃，十八颗珠子轻碰，发出细碎的“嗒嗒”——像一串微型监控的提示音。
她低头，突然把勺子一搁：“爹地，你像在我脖子上装了摄像头。”
（二）
空气瞬间凝固。
敖烬擦手的动作停在半空，水珠顺着指尖滴落，砸在料理台的木纹里，像一声闷雷。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却控制不住地拔高：“我是怕你碎掉！”
尾音在开放式厨房激起回音，连吊灯的水晶坠子都轻颤。
这是呦呦第一次听见父亲吼她，瞳孔倏地放大，泪珠在睫毛上悬而未落。
（三）
冷战从餐桌蔓延到客厅。
呦呦抱着小鲸鱼抱枕缩进沙发角落，电视音量被调到最低，却挡不住敖烬来回踱步的影子。
影子投在墙上，龙角与尾巴的轮廓时隐时现，像被压抑的风暴。
他停在落地窗前，背对女儿，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
定位软件显示：小绿点静止在沙发，心率曲线却急促得像受惊的鸟。
（四）
夜深，走廊感应灯一次亮，一次灭。
呦呦抱着枕头溜到门口，想偷偷去客房，却听见厨房里传来“咔哒”一声脆响。
她踮脚探头——
敖烬站在冰箱前，徒手掰开一只柠檬，连皮带肉塞进口中，酸得肩膀发抖，却不肯停。
果皮苦汁溅在他手背，银蓝鳞片边缘泛起细小的裂纹，像情绪崩开的纹路。
（五）
冷战持续到第三个小时。
别墅外突然传来无人机嗡鸣，红色指示灯在夜空画圈。
敖烬抬眼，瞳孔竖成细线，抬手一挥——
客厅落地窗自动降下遮光帘，隔绝所有窥视。
帘幕合拢的瞬间，他看见玻璃倒映里的自己：
龙角毕露，眼尾红如火烧，怀里却抱着呦呦遗落的鲸鱼抱枕。
（六）
凌晨两点，客房门被轻轻推开。
呦呦赤着脚，怀里抱着一条薄毯，站在门口小小一团。
“爹地，”她声音软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怕碎了，我怕你酸掉牙。”
敖烬僵在原地，酸涩从舌尖一路涌到眼眶。
他蹲下身，龙角在昏暗中缓缓收拢，却在指尖即将碰到女儿的瞬间——
窗外，一道陌生灰青色的光划过夜空，像谁在黑暗中按下快门。
光点落在地板上，凝成一枚细小鳞片，边缘带着新鲜血痕。
敖烬抬眼，竖瞳骤缩，听见风里传来极轻的笑声：
“小监控失灵了，那就换我来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