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圣山脚下的阴气比昨夜弱了一些。远处圣魂教分峰的殿宇嵌在暗绿山林间，好像蛰伏的怪兽。
难得放下修行，安安稳稳的睡了个好觉。醒后第一件事，便是摸向怀中的古书。手指触碰到冰凉的封皮时，书页竟微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林南义迅速收回手，警惕地扫了眼四周，确认没有外人后，才松了口气。
没过多久，远处传来脚步声。
来人身着灰袍，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托了个乌木托盘，盘里放着三枚拳头大的阴魂珠，珠子里散发出淡蓝色的魂气。
“张奇，噬魂林考核位列上游，奖励三枚百年阴魂珠。”那人说话一板一眼，不带任何表情变化。
林南义起身接过托盘。一股精纯的阴寒之气传来，让他丹田中的幽冥之气都躁动了几分。
“多谢。”林南义微微颔首，语气平淡。
他看着托盘里的阴魂珠，忽然觉得有些讽刺。这些资源确实能助他快速提升。可是每多拿一枚，就像在他身上多缠了一道线，线的另一头，攥在阴离玄手里。
那人没多停留，转身快步走了。
林南义将阴魂珠收好，刚靠回树干，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不错，昨日的表现，我很满意。”
阴离玄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林南义抬头时，她已坐在了他身旁的树杈上，紫色裙摆垂下来，扫过他的肩头。
她手里捏着一片墨色的树叶，指尖轻轻一捻，树叶化作一缕阴气，融进了晨雾里。
“弟子数日不停苦修，昨日又从噬魂林出来，身心俱疲，想休息一日。”林南义低下头，不敢多看她。
阴离玄从树杈上跃下，落在他面前：“不行，继续练‘推舟之法’。”
林南义心里一紧。女魔头还是那个女魔头，即便是“法宝”，也不是这样使唤的啊！
“是，教主。”林南义无奈起身，摆好姿势，调动体内幽冥之气，缓缓打出“推舟之法”。
阴离玄站在对面，跟随他的动作和幽冥之气运行路线而为。
修练中，昨夜的梦境再次浮上心头，脱离阴离玄掌控的念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
“若是一直留在此地，永远都是阴离玄的工具人。就算练到金丹、元婴又能如何？只要她想，随时能抽走他的修为，甚至把他炼化成法宝。”
除非……找个理由，光明正大地离开，还能让阴离玄不怀疑。
林南义的心思飞快转动，怀中《幽冥鬼道》又散出热量。
“阴离玄看重的是这本古书。自己却无法使用……若是说，以查清《幽冥鬼道》的来历为由……她会不会同意？”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
“嗯？宝贝怎么了？”
林南义胡思乱想，推舟之法的动作自然不太流畅，阴离玄能轻易发觉。
“弟子有些累了。”林南义立刻收敛起心思，强行将注意力拉回功法上。
过了约半个时辰，二人同时收功。
“你丹田中的幽冥之气，比昨日凝练了三分。”阴离玄看着他，“看来推舟之法，对你而言功效巨大。”
林南义道：“全靠教主指点。”沉默了片刻，林南义诚恳道：“教主，弟子有一事不明，想向您请教。”
“说。”阴离玄漫不经心的靠在树干。
“昨日夜里，弟子梦到怀里的古书发光，书页上的纹路活了，还看到一道人影……”
阴离玄抬眸看他：“你想说什么？”
“弟子想下山一趟。”林南义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了些，“弟子想查清《幽冥鬼道》的来历。想办法，让此书，归教主所拥有。”
他特意加重了“归教主所拥有”几个字，目光紧紧盯着阴离玄，不敢移开。
阴离玄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阴离玄才道：“宝贝认为，我缺不了这《幽冥鬼道》？”
林南义心里一紧，立刻低下头：“弟子不敢！只是，如此奇书，只有教主才配拥有。”
阴离玄道：“我也好奇《幽冥鬼道》的来历。宝贝若真能查出点什么来，也算大功一件。”
林南义心里一松，刚要道谢，却听阴离玄话锋一转：“但你毕竟是我的法宝，让你独自下山……好像也行。还从来没有人，拥有过人形法宝呢，我倒是想看看，‘人宝’如何蕴养。”
林南义真想上去抽她个大嘴巴子。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所谓的法宝。你要《幽冥鬼道》，给你就是了。
当然，这些话也只能在心里想想，林南义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阴离玄思考许久，说道：“宝贝想下山也可以，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弟子听凭教主吩咐。”林南义心中大喜欢，只要能下山，十个百个条件都行。
“给你两个月时间。”阴离玄道，“两个月后，必须带着《幽冥鬼道》的线索回来见我。若是空手而归，或是敢耍花样……”
她没说完，可那眼神里的杀意，让林南义后背一凉。
“弟子明白。”林南义连忙应下。管它什么条件，先答应下来再说。若真一无所获，女魔头还能杀了自己？《幽冥鬼道》她不要了？
阴离玄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道：“今日便收拾东西，明日清晨出发。下山后，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圣魂教的人，更是我的人。”
“是。”
林南义高兴的差点蹦起来。
看着阴离玄的身影消失在林中，林南义靠回树干，摸向怀中的《幽冥鬼道》：“古书啊古书，你倒底是何方神圣？是救我呢？还是害我啊？”
《幽冥鬼道》救了林南义数次，若没有它，自己早就死在天宝灵衡手上了。
还是因为它，被困在阴离玄手中，自己的命运，完全由她撑控。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阴离玄回到圣山顶上的竹屋中。这些时日以来，她的修为有了长足进步。这一切，都源自《幽冥鬼道》。
但是，对她而言，林南义不重要，只是个教中弟子而已。古书也不重要，秘法嘛，她也有。
甚至修为提升也不重要，到了她这样的境界，修为提升多一点少一点，快一点慢一点，已经无所谓了。
无尽的修行岁月中，找点新奇之事，才是她的需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