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他神经紧绷，一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他把那张五十两的银票揣进怀里，又拿了些碎银塞进钱袋。今天要去工部屯田司主事王焕那里，王焕说有笔账要他帮忙“理顺”。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屋，看见小石头睡在新搭的木床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院外传来马车的声音，是王焕派来接他的。
他整了整官服，推门出去，坐上马车，看着窗外的街景飞速掠过。 去年这时，他还在为几文钱跟菜贩讨价还价，如今马车碾过青石板，那声音似乎都透着富足。但这富足的背后，是他一步步深陷权欲的泥潭，无法自拔。未来究竟会走向何方，他似乎已无暇顾及，也不愿去想，只一味沉浸在这看似安稳的虚幻之中。
只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富足如同脚下的一层薄冰，说不定哪天就会突然裂开，将他和这个家一同陷进去。但他又安慰自己，先顾好眼前吧，等攒够了钱，就辞去官职，带着娘子和孩子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马车在屯田司门口缓缓停下，他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襟，迈步走了进去。
阳光洒在他身上，将官服上的补子映得格外醒目。 然而，不到一个时辰，当孙茂才从屯田司出来时，脸色却十分难看，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显得惴惴不安。 他急匆匆地横穿马路，恰好与一匹飞奔而来的马迎头相撞。马猛地一个趔趄，而孙茂才却被撞飞出去一丈开外，脑袋重重地磕在地面上，顿时血水涌出，当场殒命。 不多时，大理寺的三人匆匆赶来，经过一番仔细查验，得出如下结论：
死者：孙茂才（男，约四十五岁） 身份：光禄寺负责膳食的奉御
一、尸表检验
1. 头面部：
- 额骨碎裂，创口呈星芒状（深及脑髓），系猛力撞击硬物所致。
- 鼻腔、耳道有血水渗出（颅底骨折之征）。
- 双目凸出，瞳散不敛（暴毙之相）。
躯干四肢：
- 双手掌腹擦伤（倒地时撑地所致）。
- 余处无殊。
二、致死之由
1. 致命伤：颅骨崩裂，脑髓外溢（当场殒命）。
2. 伤械推断： - 创口沾有砂砾，与南御大街夯土质地吻合。
- 肩胛蹄印间距三寸，系成年河曲马（兵部驿马制式）。
· 结论 孙茂才确系驰马撞毙。
仵作画押： 大理寺司直 臣 周子谅 谨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