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在荒山中走至天黑。无声音与柳赛杏并没有施展轻功。他想一步一步地抱着她。让她陪着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无声音知道,花无常迟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是因为她舍不得让无声音在没有她的日子里孤独地活着。她要尽最大的努力多陪他一程。
另一个原因当然是无声音每隔两个时辰,就为她输送真气续命。看着无声音没次痛苦地为她输完真气后的表情,柳赛杏也心痛了。
天渐渐黑了下来。一弯新月悄悄地爬上了梢头。将仅有的亮光穿透树隙照在花无常苍白的脸上。
柳赛杏将一间简易的草棚搭建好时,发现无声音已不在。
花无常嘴里说着呓语一般的话。
柳赛杏叹了口气,轻轻地为她整理凌乱的发鬓。柔声道:“姐姐,你不用担心,他会让你好起来的。你自己也要振作一点。”
花无常精神略为好转,小声道:“妹妹,你不用宽慰我了。我知道自己的情况。姐姐求你一件事行吗?”
“别说一件,就是一百件也行,姐姐请说吧”!
花无常苍白的俏脸露出一丝红晕:“姐姐求你让我死在他的怀里行吗?求你了”!
“姐姐你别说了,你不会死的,我把双修功传给你,你跟他合体双修,一定能好起来的”!
柳赛杏泪水都流了出来。她对花无常的景况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悯。别说是让她死在他的怀里,就是日后将自己的幸福分一半给她也是万般同意的。
柳赛杏自从无声音当日告诉她的情况时,就觉得花无常是个可怜的女人。她应该得到幸福。而幸福的定义里,她觉得只有无声音才能给予她。
当时心里便有一个主意,要跟她一起让心爱的男人幸福。事实上无声音以后会有不止一个的女人,但都不及花无常来得先入为主。是以她想都不想便答应了。
花无常感激地落泪。但她知道,李枫那一掌让她所受的内伤并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白道中人在她震断软剑后所做的手脚。
少林的般若神掌让她的奇经八脉尽数断裂。要不是他们要留她一命追问剑谱的下落,早就一掌毙命了。
这些无声音虽已看出,但无声音对各派的武功手法毕竟所知有限。而花无常又杀人无数,很难说日后找谁算帐的理由,着落在谁的身上。是以这方面隐而不问。
事实上花无常犯起众怒。仇家之多数以百计,岂能将之尽数斩光杀绝?无声音只能是尽力救她而不提报仇之事。花无常自然深知其中原委,也对此绝口不提。
如今听柳赛杏不惜以双修功相赠,心里自然感动,却也知道那亦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之心罢了。
无声音过了近两个时辰还没有回来。柳赛杏只好亲自为她输送真气。她得无声音与之双修,一身功力也因此跟无声音一样差相仿佛,只是没有他的悠长而已。
当她的真气进入花无常体内时,柳赛杏什么都明白了。也许,无声音该是在某一处地方偷偷痛哭着。
花无常无力的纤手轻抚着柳赛杏坚挺的乳。房时,幽幽地叹息说:“如果我是男人,别说你会双修功,就是我把全身的功力都给了你也是万分愿意的。做一个江湖中人、有一身绝顶的武功那又如何?却换不来一刻倾情半刻消魂。还不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平常人来得好。至少可以一生共白首。”
柳赛杏任由她将自己全身慢慢地抚摩,心里却越加对她怜悯。轻吻了一下她冰凉的嘴唇,柔声道:“姐姐,你不妨将妹妹当成是他。也许我给不了你真实的需要,却也能给你带来片刻的愉悦。”
慢慢地花无常的手慢了下来,直至寂然不动。
柳赛杏掬了一行泪水,抬头见无声音默默地注视着她,一动不动。显然无声音根本也没有走远。他已知道了花无常的最后结局。他选择了逃避。也许最后留给她的是最动人的回忆,最好的幻想!
花无常就这样走了,留给无声音的是一个永远的痛。一道无法愈合的伤。
柳赛杏知道他好想哭出来,但却欲哭无泪。她好想去安慰他两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一连数天,柳赛杏自埋葬了花无常后,始终都未见无声音说过一句话。他的沉默让她心里发慌。数天不吃不喝又让她心疼。
到了第七天,无声音突然粗暴地将她按倒在地,嘴里叫着谷中姑姑,双手在她身上抓得让她发痛。最后强横地进入了她的身体。在那一刻,柳赛杏知道无声音有点迷乱了。
也许,他曾经想过疯狂地折磨花无常,因为在绝谷中,花无常曾想着要无声音疯狂地折磨她。而在此刻,无声音才有勇气去补偿他那逃避了的愿望。
人,很多时候都是在失去后才会懂得珍惜。
柳赛杏不想步花无常的后尘,尽管痛苦,却很珍惜地迎合他。
她知道,花无常已经被无声音转嫁到另一个人的身上。要想解除他的心魔,要想原来的无声音真正地回到身边,自己要付出很多不得已的代价。身体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无声音一觉醒来,发现不见了柳赛杏。一晚的激烈缠绵让他精神焕发。他回想了一下,搔搔头,走至花无常坟前轻轻鞠了三鞠躬。大哭三声,飞身而去。
他要寻找柳赛杏。他已失去了花无常,不想再失去柳赛杏了,也许是花无常教会了他如何去珍惜眼前人。
他施展轻功犹如一团幻影般在崇山峻岭中飘荡。却始终没法摆脱身后一双森然的目光。如芒刺在背。以他的功力他相信就是白周剑亲自跟在身后,他一定感觉得到。
而现在只是感其人而不见其踪。足见身后之人武功还在自己之上。
当今世上还有谁有如此的功力?是爷爷慕容磊?
绝对不是。爷爷到了现在不可能还对他躲躲藏藏的不敢现身。
也不会是好友至尊梅飞吟?好象梅飞吟还没有这样的功力。
而他搜肠刮肚也想不出来时,那一双眼光还在他的感觉中。挥之不去。
他一路以绝顶轻功飞驰,也不知走了多远,经过一条小河后才感觉那双眼睛再没盯着他了。他长吁一口气,调息片刻正欲原路回转,葛然身后响起一把苍老的声音:“小子,轻功不错,能发现老夫,当今天下唯你小子一人!”
无声音心中一震,一股强烈的杀气逼人而来。想回过头来看说话者是谁?但却觉得杀气更浓,似乎只要一回头,对方立时便能要了自己小命一般。
这种感觉在他艺成后还是首次遇到。那苍老声音又道:“好小子,你不用看我了,老夫今年一百二十多岁了,江湖中认得老夫的人早已死绝,所以你看了也没用。”
无声音攸地转身,看到一位须眉皆白、面容慈祥清瘦的老人。一双眼睛圆润有神,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奇怪的是他不回头时感觉杀气盈胸,回过头了却一片祥和,满天杀气刹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公公,你很老了啊!”
无声音在老人面前怎么也老成不起来。一百二十多岁该比爷爷慕容磊还年长了三四十岁。叫他一声老公公是绝不过分的。
老人呵呵一笑,走近几丈,和颜悦色道:“你该是慕容仇吧”!
无声音一怔,他怎知道自己叫慕容仇?难道他是爷爷的朋友?正色道:“我是无声音”!
老人脸上一沉,厉声道:“胡说八道,慕容家当年何等风光,你却不愿意认祖归宗,你且说说理由来”!声音颇为严厉。
无声音一怔,又是一个认得慕容家世的老人。正色道:“老公公,我不管你与慕容有何渊源,但我确实不愿意当慕容家的后人。慕容家是一个只知道互相残杀的家族,他有什么好?我还是做我的无声音比较好些!”
“胡说,当年的慕容家祖先始创龙蛇神功,曾无敌于天下。老夫得之一二,已觉受用无穷。你的剑意不就是从中而来”?
说完双指如剑,瞧无声音虚空点来。
无声音突觉一股气流汹涌而来,全身皆在他的一指攻击之内,而姿势之熟恍如梦中。赫然跟自己的剑招如出一撤。不禁惊异地道:“老公公难道就是百年魔尊?”
老人慈眉低垂,脸上瞬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沉声道:“当年之事还提它作甚?都已成了过眼云烟!”
无声音还了一指,波的一声,两人身形同时晃了一晃。
老人惊异地道:“你年纪轻轻便有此修为,高出老夫当年甚多矣!能和老夫势均力敌的人,当世仅你一人了。”言下颇有嘉许之意。
无声音明显的感到老人并无恶意,一路的盯着自己也许只是要考较自己的武功罢了,当下双膝跪下,朝老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老人也不阻拦,笑呵呵地道:“孺子可教也。谅你也不知老夫是谁。但老夫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你爷爷慕容磊是老夫的亲传弟子之一。这下你总该知道自己没白磕这三个响头了吧!”
无声音心中一震,恭声道:“是的。晚辈的武功也承自老公公衣钵,不想在此能亲见仙颜,晚辈于愿已足”!
老人脸色一沉,哼道:“你既承我衣钵,便不该在江湖中胡乱杀人。不但杀我岛上百余高手,在江湖中也太过招摇,最终不免要步老夫的后尘。。。”!
“杀你岛中近百高手?老公公是三横岛中人?”
“不错,三横岛是老夫最先居住之地。不想百年后却被不孝子孙弄得一塌糊涂。老夫坐关数十年,不得不出来收拾残局。要怪就怪你那哥哥慕容城,在岛上兴风做浪,回到中原又无恶不作。你当老夫愿意千里迢迢跨山过海的回来中原?还不是为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