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爵竟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脖颈的伤口露出森白的骨茬，却硬是没让他彻底断气。
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枚还命金丹。
方才逸尘封喉的一剑虽狠，却被他用秘术强行错开了要害，就是为了等这一刻。
金丹即将入口的瞬间，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折返，叱风剑带着紫黑魔焰，毫无预兆地从他后心捅入，剑尖穿透胸膛，带出一串滚烫的血珠。
“呃——”
冥爵的身体猛地一僵，还命金丹从指间滑落，章余眼疾手快，稳稳攥在掌心。
“你……”
冥爵艰难地转头，对上逸尘冰冷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惊讶，只有早已洞悉一切的漠然，“你……早知道……”
“老狐狸，以为装死就能骗过我们？”冥渊脸上的疯癫笑意里藏着冷冽的算计，“老子早就防着你这手了！”
逸尘手腕猛地发力，叱风剑再次向前刺入半寸。
仙魔之力如狂涛般顺着剑刃涌入，在冥爵体内炸开一寸寸碾过心脉。
“呃啊——！”
冥爵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支撑自己活了数百年的经脉正在寸寸断裂，丹田处的魔气如同被点燃的油罐，轰然炸散，化作齑粉。
“为你所犯下的罪孽忏悔吧！”
逸尘猛地抽出叱风剑，带起的血柱喷溅在地上，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
冥爵的身体重重摔落，四肢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彻底没了声息。
剑刃上的仙魔之力渐渐平息，只余冰冷的锋锐。逸尘甩去剑上的血珠，转头看向章余和冥渊，眼底已褪去了赤红，只剩下一种沉定的清明：“好友，你们说得对，有时候对待邪恶之人，就要用非常手段。”
冥渊走上前，用战戟的杆头拨了拨冥爵的尸体，确认彻底没了气息，才咧嘴一笑：“背后捅人这种事情老子干得比你多了去了，你就别有什么心理负担了。赶紧把还命金丹给你家念璃用上，再晚一步，真要出大事了！”
章余将金丹递到逸尘手中，“快试试吧，这金丹灵力醇厚，或许能稳住她的伤势。”
逸尘接过金丹，快步回到清念璃身边。他小心翼翼地想撬开她的嘴唇，却发现她牙关紧咬，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根本无法吞咽。情急之下，他仰头将金丹含在口中将其嚼碎，随即俯身，用唇瓣轻轻覆盖住她的唇，将混着自己气息的药液一点点渡了过去。
温热的药液顺着清念璃的喉咙滑入，她喉间轻轻滚动了一下，苍白的脸颊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红晕。逸尘直起身时，耳根微微发红，却顾不上窘迫，只是伸手探了探她的脉搏，感受到那微弱却逐渐平稳的跳动，紧绷的脊背才终于松了几分。
“我们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休养。”章余提议道。
“走。”
逸尘俯身抱起清念璃，玄色衣袍掠过地上的血渍，章余顺势扶住姬嫣凝的腰，指尖在她小腹的穴位上又按了按，低声道：“能走吗？”
姬嫣凝点点头，目光却瞟向杵在原地的冥渊——
那家伙正用战戟尖拨弄冥爵的尸体，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琢磨别的心事。
“疯子，愣着干嘛？”章余扬声喊他，“走啦！”
冥渊没应声，他转过头却不说话，只盯着逸尘怀里的清念璃。
逸尘脚步一顿，低头看了眼怀中毫无声息的人，又看向冥渊那副“有话憋着”的模样，忽然懂了。
他将清念璃小心地递给姬嫣凝，又看了看章余，“姐，姐夫，麻烦你们照看她。”
逸尘走到冥渊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友，从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就看出你心里压着事，这次，陪你回去把那事了了。”
“好友……”冥渊猛地转头，眼瞪得滚圆，嘴唇动了半天，才挤出两个字。
逸尘只是笑了笑，眼底的沉定里漾开一丝释然：“别觉得欠了我什么。这对我来说，也是家务事。”
他抬眼望向南冥的方向，夜色在那里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我爹娘的仇，不止冥爵一个。那些人……总得一个个找过去。”
“你……”
冥渊张了张嘴，突然一拳砸在他胸口，力道却轻得像玩笑，“他娘的，早知道你小子这么够意思，老子当初就不该跟你抢酒喝！”
逸尘笑着揉了揉胸口，剑眉扬起时，眼底的阴霾散了大半。
冥渊俯身，一把揪起冥爵的头发，战戟的刃口在他脖颈处利落地旋了半圈，那颗还带着惊恐的头颅便滚落在地。他抬脚将头颅踢到章余面前，“好友，借你的画道一用。”
章余挑眉，看着那颗面目狰狞的头颅，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想让南冥那群老东西信以为真？”
“不然呢？”冥渊用战戟尖拨了拨头颅，“总不能真把念璃的脑袋送过去。”
他瞥了眼姬嫣凝怀里昏迷的清念璃，语气沉了几分，“你随便改改，能糊弄冥狱就够了！”
章余从袖中取出紫韵豪锋，指尖沾了点地上的血，在虚空里勾勒起来。墨线顺着他的指尖流淌，落在冥爵的头颅上，像是有了生命般游走——皱纹被抚平，眉眼被拉长，连发丝的弧度都渐渐变得柔和，不过片刻功夫，那颗头颅竟真的有了几分清念璃的轮廓，只是面色青紫，透着股诡异的死气。
“成了。”章余收回笔，指尖在空中一抹，最后一道墨线定格在脑袋的眉尖，“保管冥狱看不出破绽。”
冥渊拎起那颗被改头换面的头颅，用黑布草草裹了：“走了，该去给南冥的‘主公’交差了。”
他看向逸尘，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笑，“好戏，要开场了。”
逸尘最后看了眼清念璃，她的睫毛在月光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是安睡的蝶。
他握紧叱风剑，转身时，眼底的沉定已化作冷冽的锋芒：“走吧。”
“轩辕！”
姬嫣凝抱着清念璃的手臂紧了紧，看着那两道即将没入夜色的身影，突然扬声喊道。
逸尘脚步一顿，回过头。
月光落在他脸上，洗去了方才的戾气，只剩下少年人独有的轮廓，只是眼底的沉定比同龄人要重得多。
“一定要平安回来！”姬嫣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她抬手理了理清念璃额前的碎发，目光扫过逸尘，又落在冥渊身上，“你们两个，都要平安。”
章余站在她身侧，伸手轻轻扶住她的肩，对着逸尘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却把所有牵挂都藏在了眼神里。
逸尘望着他们，忽然笑了，“嗯。”
一个字，轻得像风，却重得像承诺。
他转身，与冥渊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并肩踏入密林深处。战戟的阴影与剑刃的寒光在夜色里交织，渐行渐远，最终被浓重的黑暗彻底吞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