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我今天非抽死她不可
“爸,你干什么,我喝酒还不行,你别打我妈!”
二狗以为自己是原罪,看着辛柔白皙的脸颊肿起的指印,他赶忙说着,赶忙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
“你喝醉了酒,下手也没轻没重的!”辛柔捂着脸,小声的说。
“谁让你顶嘴的,我说句话还不好使了,再敢多嘴,我一巴掌呼死你!”陈大上说话间瞥了一眼二狗,“好了,第一次喝酒,喝一杯就行。”
“你不知道喝酒伤脑子嘛,他还这么小,你见谁家大人灌自己孩子喝酒的?人家都是不让孩子喝,怕喝酒对孩子不好,你倒好,还主动让孩子喝酒,你怎么不给孩子抽烟?干脆抽烟喝酒得了,坏毛病全沾上,你就得意了?”
“你再给我哔哔一句!”陈大上怒容满面,胳膊上青筋暴跳。看这架势,他随时准备动手。他死死地瞪着辛柔,就像一头发疯的猛虎盯着不远处的一只小白羊。
辛柔看了一眼陈大上,气呼呼的放下碗,起身就走。陈大上猛地一拍桌子,喝道:“你待想死?你摔打谁?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我说错了,我不就是……”
“我不想活了行不行,我又说错什么了?这个家都是你说了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给孩子喝酒就给孩子喝酒,谁能管得了你,我怎么你了?”
陈大上实在想不到一向软弱乖巧的辛柔,有一天居然也敢跟自己顶嘴。在他眼里,这已经不是单纯的顶嘴不听话,而是叫板,是公然质疑他的领导地位。这是倒反天罡,这是忤逆犯上,这是造反!他如何能忍受得了,一个起身,龙行虎步,到了近前,先是一拳打中辛柔的肚子,在辛柔的痛苦哀嚎中,他一把揪住辛柔的头发,另一只手往辛柔脸上招呼,左右开弓,打得啪啪作响。
辛柔已走到卧室门前,还是没逃过这一劫。二狗也喝了口酒,胆子大了不少。他是见过陈大上打辛柔的,他也阻止过,没想到陈大上竟然变本加厉,都不背人了。他赶忙飞身过去阻拦,却被陈大上一把推了个趔趄。陈大上看清儿子后,稍稍停顿一下,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二狗爬起身,用尽全力,一头撞向陈大上,随即张开双臂挡在辛柔面前,大叫:“爸,你这是干什么,你不说不打我妈了么,我妈做错什么了?!”
陈大上喝了不少酒,已有些醉意,不提防被二狗撞这一下,捂着肚子踉跄后退几步,脑中也清醒了不少。他已经不想打辛柔了,只是碍于面子,没有梯子下,还是立在那里,黑塔也似,虎视眈眈。
二狗回身护着辛柔,轻声问:“妈,你吃饱了吗?”辛柔一下就落了泪,语声中已带有哭腔:“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怎么嫁了这么个狗东西,我不吃饭了也不行,我不活了,你快打死我吧!”
陈大上怒气上冲,走上几步,吼道:“你再给我哔哔!”二狗赶忙拦住陈大上,“我妈累了,让他去睡吧。”说完,就扶着辛柔回了卧室。
辛柔一到卧室就扑在床上,先是抽泣,肩膀都在抖动,慢慢就变成了呜呜的哭泣。二狗不知该怎么安慰,只是轻轻拍着辛柔的后背,柔声说着:“妈,别哭了,别哭了,妈……”除此之外,房间里便是寂静,也是一种别样的沉默。
二狗就跪在床上,立在母亲身后。在辛柔听来令人心碎的哭声中,杵在那里,像是一根木头桩子似的。没开灯,在皎洁的月色下,屋里的光线也有些阴暗,因为半拉着窗帘,遮挡了一些月光。
也不知二狗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俯下身,一把将辛柔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嘴里不住说着:“妈,不哭了,不疼了,我会保护你的,我爸要再敢打你,我就跟他拼命!妈,不哭了,我抱着你……”
“二狗,怎么还不出来,不用管她,快滚出来喝酒!”门外响起陈大上炸雷似的吼叫。
二狗叹了口气,慢慢站起身,“妈,你别哭了。”不知何时,辛柔已止住了哭:“我没事儿,狗蛋儿,你出去吃饭吧,少喝点。”二狗点点头,抬手为辛柔拭去了脸上的泪渍,才不情愿地去了客厅。
陈大上又坐在了饭桌前,一副气呼呼的样子,脸色阴沉得可怕。二狗小心翼翼地说:“爸,你以后别打我妈了好不好,我妈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一日三餐……”
“她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竟敢跟我来这一套,管三管四的,我想干什么还要你管?你看着,我今天非抽死她不可!”
二狗噤声了。陈大上正在气头上,他也不敢摸老虎屁股。陈大上喝了一大口酒,还没消气,没来由的瞪了二狗一眼,“你喝你的,男人哪有不喝酒的!”
二狗答应着,喝一口酒,便扒拉起米饭。他本就跟陈大上有些拘谨,加上郑校副的一些话,让他更是对自己是不是亲生的产生了猜疑,又亲眼见到陈大上打辛柔,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甚至有些反感,对陈大上的反感。他生平第一次觉得跟陈大上是如此陌生,陌生得没有一点感情。
“爸,我吃饱了,我去睡了。”这些话也不算搪塞,他本就干了一天的累活儿,要不是辛柔给他脱裤子,他还真能一觉到天亮。见到了这一幕,他已经没了困意,但真的吃饱了,再多待一刻都如坐针毡。
父子间早已没有共同语言,还有了隔阂。陈大上只知道干活儿,很少跟儿子沟通,甚至聊天都很少。而少有的几次聊天通常都伴随着陈大上谩骂辛柔,甚至大打出手。二狗再怎么变态,也还是个孩子,还是有孩童的天真与善良。他无法忍受这一切,也无法原谅陈大上,有时他生起气来,心里竟盼着陈大上快点死。当然,这只是他一时气愤的想法,就像流星,一闪烁而已。
客厅里只剩下陈大上还在喝闷酒,不时长吁短叹,仿佛挨打的是他,吃亏的是他。二狗躺在床上,望着窗外的明月,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