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轻轻拆开信封,朗声念道:
“儿辰顿首:近日家中安好,客栈生意兴隆,昨日来了位戴金箍的客人,爱吃桃子,脾气火爆,他说认识您?”
声音不大,却如惊雷贯耳,直劈入每一位天兵神魂深处!
刹那间,
为首的天兵首领浑身剧震,面具“咔”地裂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蛛网般的裂痕迅速蔓延,最终“砰”然炸碎!
露出的,是一张苍白扭曲的脸。
眼瞳剧烈收缩,额角青筋暴起,喉咙里挤出一声近乎癫狂的嘶吼: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知道!他怎么会知道!!”
记忆如潮水倒灌,五百万年前,南天门外,金箍棒影横扫云海,那一棒砸下的不只是战甲,更是他毕生的恐惧与尊严。
他曾是高高在上的巡天尉,执律巡界,威震三十三重天,可那一日,他被一棒打落凡尘,魂魄散碎,轮回七世才得以重聚真灵。
而那打碎他一切的人,正是那个“爱吃桃子、脾气火爆”的齐天大圣!
他死死盯着萧辰手中的信,仿佛那不是纸,而是通往地狱的诏书。
他知道,这封“家书”或许只是杜撰,但其中细节,唯有当年亲历者才知的秘密,怎会被人知晓?!
难道,大圣真的脱困了?还和这少年有联系?!
“撤!立刻撤离!”他疯狂咆哮,声音已失天兵应有的冷峻,只剩恐惧驱使的本能。
命令下达,三千天兵投影齐齐震颤,如风中残烛,纷纷崩解。
星纹战甲寸寸碎裂,化作点点流光,坠向人间。
虚空中,只余下飘散的灰烬与尚未消散的回音。
萧辰望着漫天星甲如雨坠落,嘴角微扬,将信叠好,收入袖中。
“有时候,最狠的刀,不在手上,而在记忆里。”
他眸光微敛,转身欲退,脚步轻得像一片叶落地。
可就在他退至地书阵边缘的瞬间,脚下方圆百丈的地脉忽然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深之处,缓缓睁开了眼。
北域魔渊,鬼谷宗祠中,一面尘封千年的战旗无风自动,旗面浮现血字:“言出即法。”
南溟蓬莱,剑阁顶层,七柄古剑同时鸣响,剑气直冲云霄,划破夜空如星坠!
萧辰收笔,望着漫天余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一战,从来就不只是东荒的事。
而在那九重虚天之上,第九虚塔,忽然剧烈震颤了一下。
天兵退了。
三千道星纹战甲如雨坠落,碎光洒在东荒群山之间,像是苍天落泪,又似败军遗骸。
漫天尘烟尚未散尽,大地仍在低鸣,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次天地意志的交锋。
可谁赢了?
没人敢说。
唯有萧辰,背负双手,立于地书阵边缘,衣角轻扬,神色淡然得如同只是送走了一群不速之客。
他指尖微动,一缕无形之力悄然渗入大地,神魔客栈系统在他识海中浮现:【检测到高维意志撤离,判定阶段性胜利,奖励:源点×3000,随机文道法则碎片×1】
“总算有点像样的回报。”萧辰心中微动,眸光一闪。
那枚泛黄的“家书”不过是信口胡诌,但他赌对了,那位天兵首领,确曾是五百万年前南天门外被齐天大圣一棒打落凡尘的巡天尉。
记忆是最锋利的刀,哪怕只是一句“爱吃桃子、脾气火爆”,也足以让一个沉寂数百年的灵魂彻底崩塌。
他不动声色将文道法则碎片收入系统仓库。
这东西看似杂碎,实则珍贵无比,文道通心,掌言即掌权。
未来若要立塔传道,统摄万民意志,这类碎片便是根基。
但眼下,真正的危机才刚开始。
萧辰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暗金色符纸,边缘刻着古老封印纹路,隐隐有雷光游走其上。
这是当年那位须发皆白、执掌封神榜的姜子牙临别所赠,“封榜令”。
“能遮天机三时辰。”老者当时笑得意味深长,“小友若有一日逆天而行,此符,或可为你争一线生机。”
如今,正用得上。
他掌心一搓,符纸瞬间燃起幽蓝火焰,无声无息化作灰烬。
刹那间,整片战场气机如雾散去,仿佛被一层无形薄纱笼罩。
天机不可查,因果断线,哪怕天上真有眼,此刻也只看得见一片混沌。
“接下来的事,得让他们看不见。”萧辰低语,嘴角微扬。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踉跄奔来。
是小尘。
这位文庙守夜人跪坐在《万民心史》残卷前,脸色惨白,双手颤抖,仿佛正承受某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冲击。
那卷残破古籍此刻竟在自发翻页,墨迹未干,字字泣血。
“掌柜,掌柜!”他声音嘶哑,“洪流未止!反而更盛了!百姓在梦里写抗争之言,孩童以血涂墙,老者临终前最后一句不是遗言,而是‘我不怕’!这股意念,已成潮汐!”
他猛然抬头,望向天空中那座倒悬的第九虚塔投影,漆黑如渊,缓缓下沉,宛如一颗即将植入大地的种子。
“那不是塔!”小尘瞳孔剧烈收缩,“是‘种’!天道要将缄默律令种进东荒地脉!从此以后,凡开口者,皆受反噬!万民世世代代,言出即罚!这是,这是要把‘沉默’炼成本源规则!”
空气骤然凝固。
规则之种,一旦扎根地脉,便与天地同生共长,再难拔除。
届时东荒不再是被压迫的国度,而是从根源上就被剥夺了“发声”的资格,连反抗的念头都将成为禁忌。
萧辰眯起眼,凝视那缓缓下坠的虚影,良久,忽然笑了。
“想种规则?”他声音很轻,却如寒刃出鞘,“那我就先,犁地。”
话音未落,他并指为剑,凌空一划。
一道无形波纹自指尖荡开,直入地脉深处。
与此同时,红袖已立于百声堂残垣之上,手中紧握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那是她以十万百姓“心声录”残片熔炼而成的“共鸣珠”,每一缕纹路都刻着无声呐喊。
“不是要无声吗?”她冷笑,指尖划破眉心,一滴精血坠落珠上,“那我们就用沉默,敲响最大的钟。”
珠体爆裂,无形音浪席卷八荒。
刹那间,整座东荒城的地面剧烈震颤,所有曾刻下抗争文字之地,泥土自动翻涌,将那些斑驳字迹高高托起,凝成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