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尘颤抖着翻开其中一页,置于头顶,声音沙哑却坚定:
“南天星君陨,三千人哭于城头;七城焚稿祭天,墨灰如雪,飘了七日不落。”
一字一句,皆是血泪。
“三千人哭,可动天心;七城焚稿,可裂地脉!”
轰!
魂引阵图金光暴涨,裂隙深处,竟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幻门户的轮廓。
那门通体漆黑,铭刻着无数被抹杀的星君名讳,每一笔都似由怨念铸成,中央一点血痕缓缓滑落,宛如流泪。
成了。
萧辰瞳孔微缩,心中却无半分松懈。
这只是“投影”,真正的门还未现世。
要让它彻底显化,必须点燃最后的引信,
“红袖。”他转身,目光如炬。
红袖立于高崖,一袭红裙如火,掌灯人独有的气息弥漫开来。
她望向萧辰,轻轻点头。
下一瞬,她抬起素手,指向身后那三百面静默的回音鼓。
那些鼓,皆由百声堂珍藏,鼓皮取自听音妖兽之膜,曾收录过无数百姓写给逝者的遗信,那些未能寄出的家书,埋在箱底十年、二十年,字字泣血,句句含情。
她的指尖燃起一缕幽焰,轻轻一划。
风止,云凝。
三百面鼓,同时轻颤。
红袖挥手,三百面回音鼓齐鸣,鼓面震颤如心跳,一张张焦黄的纸片自鼓皮中浮现,那是无数百姓写给亡者的遗信,稚子唤母归,老父泣别子,妻子焚信祭夫魂,字迹早已被泪水晕染,墨痕斑驳,却仍透出刻骨的思念。
火起。
她指尖幽焰一跃,点燃第一封信。
火舌舔舐纸面,瞬间蔓延至所有鼓面。
三百封遗信同时燃烧,灰烬腾空而起,在夜风中化作万千光点,如星雨倒卷苍穹,尽数涌入魂引阵图。
金光暴涨。
那道虚幻的漆黑门户剧烈震颤,中央血痕如活物般蠕动,竟缓缓裂开一道细缝。
一缕极寒的气息自门后渗出,带着星河尽头的孤寂与悲怆。
紧接着,一道微弱却清晰的低语,自门缝中传来,仿佛穿越了万古岁月:
“,还,有人,记得我?”
声音轻如呢喃,却让天地为之一静。
萧辰瞳孔骤缩,心脏猛地一沉,随即燃起滔天火焰。
来了。
她感应到了。
他握紧手中“弑神·断罪”,剑身上的猩红符文疯狂闪烁,仿佛与那扇门产生了某种宿命般的共鸣。
剑灵在低吼,那是斩断过天道锁链的意志在苏醒。
“青鳞。”他猛然低喝,声如惊雷。
“在。”青鳞双眸赤金,龙角崩裂,一滴金血自额心滴落,那是真龙精魄所凝,蕴含初代龙王血脉之力,足以点燃沉睡的地脉,唤醒远古契约!
金血划破长空,精准没入虚门血痕。
轰!!!
九条地脉同时爆鸣,大地如潮水般翻涌,裂隙深处传来一声远古巨兽般的咆哮。
真正的“陨星渊第一重门”在血光中缓缓浮现,通体由陨星铁铸就,门框缠绕着断裂的天道锁链,门后是一片无垠星骸之海,星辰碎如尘,大道残如丝,仿佛曾有一场神魔之战在此终结。
门开三寸,寒气如刀,撕裂空间,连空气都凝成冰晶簌簌坠落。
一道银发残影缓缓浮现,悬浮于门内。
她身形缥缈,面容模糊,唯有双眸如寒月高悬,冷照人间。
北月星君。
传说中被天庭以“叛逆九星”之罪抹杀的星河守望者。
她抬手,欲踏出一步,
“哗啦啦。”
骤然,门后锁链暴起,如活蟒缠身,死死将她拽回深渊。
那锁链通体漆黑,铭刻“镇星”二字,竟是天庭至宝“镇星锁”,专镇星君之魂。
一声凄厉龙吟自深渊炸响,震得整片葬星谷崩塌百里。
“滚开!”北月星君怒吼,银发狂舞,奋力挣扎,却难敌天道枷锁的镇压。
那是凌驾于法则之上的禁制,凡躯不可逆。
萧辰眼神一厉,不退反进,一步踏出,竟直面那三寸门缝。
他将“弑神·断罪”狠狠插入地脉裂口,剑身血纹暴闪,与门中锁链产生诡异共鸣。
刹那间,剑灵咆哮而出,声音震彻诸天:
“斩过一次的链,再斩一次又如何?!”
剑意冲霄,竟是要以凡躯之兵,再度劈开天道封锁。
而门内的北月星君,隔着那三寸生死之隙,死死盯着萧辰,声音如冰刃刺骨:
“你,不是凡人,你到底是谁?”
狂风卷起他的黑袍,剑光映照他半边脸庞,明暗交错。
萧辰嘴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唯有掌控万界的从容与锋芒。
他握紧剑柄,剑锋再压一寸,硬生生将门缝撑开至五寸,冷声道:
“我是,你今晚的‘客栈老板’。”
话音落,弑神剑血光暴涨,竟在虚空中刻下一道符印,
“欢迎入住,北月星君。”
符印落成刹那,整座陨星渊第一重门剧烈震颤,门缝再度撑开半寸。
寒气如刃,割裂空间,连时间都仿佛迟滞了一瞬。
可就在此时,魂引阵图边缘开始崩塌,金光黯淡,民愿之力如风中残烛。
“不行了,撑不住了。”小尘跪伏在地,双手死死按住阵眼石碑,泪水混着血丝滑落。
南天星君踉跄上前,残破神袍猎猎作响。
他望着门内那道银发身影,眼中泛起复杂光芒,那是同族,是曾并肩守望星河的战友,更是天庭抹杀名单上的“叛逆者”。
“我虽陨落,但星魂未灭,”他低声喃喃,忽然撕开胸前神袍,露出早已腐朽、却仍散发着微光的星核,“若能助她挣脱枷锁,死亦无憾。”
话音未落,他双手结印,将最后的星魂之力注入阵眼。
“轰。”
金光冲天而起,虚空中浮现万千百姓焚香遥拜之影,那是《万民心史》的力量。
小尘含泪执笔,补录其名:“南天星君,名讳入史,永祀人间。”
刹那间,民愿汇聚,信仰成河,魂引阵图再度燃起璀璨金焰,稳住了即将崩塌的空间裂隙。
红袖立于高崖,黑裙翻飞如蝶。
她眸光冷厉,手中令旗一挥,三百面回音鼓瞬间调转鼓面,转为“安魂调”。
鼓声低沉悠远,化作无形屏障,抵御从门缝中溢出的怨念侵蚀。
她瞥见萧辰嘴角溢血,脸色惨白如纸,忍不住低声道:“老板,再撑下去,您这具肉身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