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雷霆之怒与心照不宣

那一声非人怪笑尚在空气中回荡，诡异黑影已如鬼魅般再次扑上！目标依旧是萧衍身后的沈清歌！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萧衍眸中戾气暴涨，他岂容此人再次威胁到她？!

他并未拔剑，而是双掌一错，体内磅礴内力汹涌而出，竟带起隐隐风雷之声！他习的是皇室秘传的至刚至阳的内功心法，平日收敛于帝王威仪之下，此刻含怒而发，刚猛霸烈之势足以开山裂石！

“找死！”

他低喝一声，不闪不避，双掌直接迎向那诡异黑影抓来的鬼爪！

轰——！

内力剧烈碰撞，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猛地炸开，将周围弥漫的毒烟都瞬间清空了一片！地面尘土呈环形激荡飞扬！

那诡异黑影显然没料到萧衍内力如此雄浑刚猛，且打法如此悍不畏死，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沿着手臂狠狠撞入体内，气血一阵翻腾，怪笑声戛然而止，身形被迫再次向后滑退数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

萧衍身形亦微微一晃，但立刻稳住，依旧如山岳般挡在沈清歌身前，寸步未移！玄色衣袍在气浪中猎猎作响，周身散发出的冷厉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沈清歌怔怔地看着他宽阔挺拔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悸动交织翻涌。他从来都是高踞龙椅之上，运筹帷幄，何曾如此刻这般，如同最忠诚的卫士，以最原始蛮横的方式，为她挡下一切风雨险阻？

就在这两人短暂对峙的瞬息之间，周围的战局也在急剧变化！

暗卫与“影”的成员仿佛收到了无声的指令，瞬间改变了打法！原本各自为战甚至彼此隐隐防备的双方，竟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

数名暗卫如同幽灵般从阴影中冒出，精准地截杀向试图从侧翼包抄沈清歌的“地”字组杀手。而“鬼手”则大喝一声，启动了早已布置好的机关！

只听“咔哒”几声机括轻响，废墟各处突然弹射出无数细如牛毛、淬了麻药的银针！如同疾风骤雨般覆盖了大片区域！这些银针并非为了致命，而是为了制造混乱和短暂的控制！

“地”字组杀手猝不及防，瞬间有数人中针，动作一滞，随即被配合默契的暗卫和“影”成员迅速解决惨叫声此起彼伏！

那诡异黑影眼见手下被快速清剿，自己又被萧衍死死缠住，目标近在咫尺却无法得手，发出一声焦躁的嘶鸣。他身形一晃，似乎想用那诡异身法再次绕过萧衍。

但萧衍岂会再给他机会？!

一步踏前，拳风再起！如影随形，紧紧黏住对方！攻势如狂风暴雨，丝毫不给其喘息和施展诡异身法的空间！萧衍的武功路数大开大合，充满帝王一往无前的霸道，偏偏又精准地预判了对方每一次闪避的路线，将其牢牢锁定在自己的攻击范围内！

沈清歌强压下体内因刚才情绪激动而再次翻涌的气血，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冷冽。她知道，此刻不是沉溺于情绪的时候！

她的目光飞快扫过战场。暗卫与“影”的联合清剿效率极高，“地”字组杀手已死伤大半，败局已定。现在唯一的变数，就是这个诡异黑影！

此人身手极高，且身法诡异，极可能是组织中的顶尖人物，甚至可能是……“蜂巢”计划的关键执行人之一！绝不能让他逃脱！

她手腕一翻，几枚薄如柳叶、边缘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飞镖已悄然夹在指间。这是她当年还是“朱颜”时惯用的暗器，见血封喉。

她在等待，等待一个绝佳的时机。萧衍刚猛的正面强攻，正是在为她创造这个机会！

战场中心，萧衍与诡异黑影已交手数十招。劲气四溢，飞沙走石，场面惊心动魄。萧衍的刚猛显然略微克制对方的诡异，但对方身法实在滑溜，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以匪夷所思的角度卸力或闪避，一时间竟也难以将其彻底拿下。

突然，诡异黑影卖了个破绽，硬接了萧衍一掌，借力向后飘飞，同时袖中猛地射出一大蓬黑乎乎、散发着恶臭的物事，直扑萧衍面门！

“小心毒蒺藜！”沈清歌失声提醒。

萧衍反应极快，衣袖鼓荡内力，猛地一挥，将那蓬毒蒺藜尽数扫落！但就在这视线被阻的刹那——

那诡异黑影的目标根本不是萧衍！他借助这短暂的遮挡，身形如同没有骨头般一折，竟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侧后方正在指挥手下围剿残敌的“鬼手”！他竟是看出“鬼手”是此地机关指挥者，意图先除掉他，制造更大的混乱以便脱身！

这一下变生肘腋，谁也没料到他在萧衍如此强攻下还敢且还能突然转变目标，速度更是快得离谱！

“鬼手”骇然变色，已然不及躲避！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

一道银光，比思维更快！如同暗夜中流星乍现！

沈清歌出手了！她等待的就是对方全力爆发、意图明确的这一刻！三枚柳叶镖呈品字形，并非射向黑影要害，而是精准地预判了他诡异身法下一次变换的落点以及他周身气劲流转最薄弱的三个节点！

这需要何等惊人的眼力、预判和对武学的深刻理解！

噗噗噗！

三声极其轻微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诡异黑影的身形猛地一滞，如同被无形的手绊了一下，那诡异流畅的身法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涩！虽然他立刻强行运转内力冲开了镖上附着的阻滞气劲，但这一瞬间的凝涩，已经足够了！

对于萧衍这样的高手来说，这一瞬间，已足以决定生死！

“哼！”

一声冰冷的冷哼仿佛来自九幽！

萧衍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诡异黑影侧后方，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的一掌，毫不留情地印在了其后心之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

“呃啊——！”

诡异黑影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前飞扑出去，口中喷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目的弧线，重重摔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整个废砖窑陡然安静下来。

只剩下风声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残余的几个“地”字组杀手见首领毙命，顿时斗志全无，很快便被清理干净。

战斗，结束了。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萧衍缓缓收掌，站立原地，玄衣之上沾染了些许尘土，却更添几分杀伐之后的冷厉。他微微侧过头，目光第一时间投向身后的沈清歌。

沈清歌也正看着他。

四目再次相对。

这一次，没有厮杀和干扰，只有彼此剧烈心跳后的余韵和眼中来不及掩饰的复杂情绪。

他看到了她苍白脸色下强撑的镇定，以及那双清眸中残留的惊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她看到了他眼中未褪的凌厉杀气，以及那深邃瞳孔里倒映出的、自己戴着面具的渺小身影，还有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浓烈的担忧与后怕。

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而沉默。

周围的暗卫和“影”成员们早已默契地停下动作，各自处理伤员，清扫战场，却无人敢靠近中心那两位气息交织、仿佛自成一方天地的人。

最终还是沈清歌先移开了视线。她不能再看下去，那双眼眸仿佛有魔力，要将她生生吸进去，让她所有的伪装和坚持都土崩瓦解。

她微微垂下眼睫，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平稳，带着属于“影”之主的疏离和冷静：“多谢阁下出手相助。”

萧衍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她明明认出了他，却要用这种陌生的语气跟他说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也因为内力激荡和情绪波动而略显沙哑：“……举手之劳。”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她，“姑娘似乎……旧伤未愈？”

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沈清歌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维持着镇定：“不劳阁下费心。”

又是一句疏离的拒绝。

萧衍的拳头在袖中悄然握紧。他知道她为何如此，理解她的苦衷和谋划，可亲身体会这份刻意的距离，依旧让他心如刀割。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上前扯下她的面具，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告诉她他什么都知道了，他不会再让她独自承受一切……

但他不能。

现在的局势，她的身份，都不允许他这样做。他若相认，才是真正将她置于万劫不复之地。

就在这时，一名暗卫快步上前，低声禀报：“主子，现场已清理完毕。共歼敌三十七人，包括那名首领。我方轻伤五人，无人阵亡。‘影’的兄弟……伤了三位，一位伤势较重。”

萧衍收敛心神，恢复帝王的冷静：“重伤者立刻送去医治，用最好的药。仔细搜查那个首领身上，任何线索都不要放过。”

“是。”

另一边，“鬼手”也走到沈清歌身边，低声道：“主上，我们的人……”

“按计划撤离。”沈清歌打断他，语气果断，“此地不宜久留。顾先生应该在等了。”

“是。”“鬼手”担忧地看了她一眼，领命而去。

沈清歌再次看向萧衍，拱了拱手，姿态客气而疏远：“此间事了，我等先行一步。阁下……也请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便要融入夜色。

“姑娘留步。”萧衍忽然开口。

沈清歌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萧衍看着她的背影，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今日合作，甚是愉快。望日后……尚有联手之机。”他几乎是明示了。

沈清歌背对着他，面具下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她听懂了他的暗示，也听懂了他声音里压抑的汹涌情感。

她沉默了片刻，终究没有回应，只是加快了脚步，带着剩余的“影”成员，迅速消失在废墟的阴影之中。

萧衍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她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如海，仿佛要将那一片黑暗看穿。

直到暗卫统领再次上前，呈上一块从诡异黑影身上搜出的、非金非铁的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一个诡异的、如同蜂巢般的图案。

“陛下，此物……”

萧衍收回目光，落在令牌上，眼神瞬间变得冰寒刺骨。

“蜂巢……”他摩挲着令牌上凹凸的纹路，声音冷得掉渣，“给朕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蜂巢’给朕彻底挖出来！”

“是！”

他再次抬眼望向沈清歌离去的方向，心中默念：清歌，你再等等……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扫清这些魑魅魍魉，我一定……一定接你回家。

夜风吹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也吹动他玄色的衣袂，猎猎作响。

今夜，只是一个开始。

朝廷与江湖的暗夜之王，在这血与火的废墟之上，完成了他们的第一次心照不宣的联手与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