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残碑秘语指危途
火折子的光在矿洞壁上抖得像风中残烛,霉味混着陈年矿土的腥气钻进鼻腔,陈书景盯着红木盒里的陨石碎片——青蓝色光点缠向深处的微光,像两条急于相认的活物,触着玻璃皿的指尖能觉出细碎的震动,比昨日在地宫时更烈。他刚要往前挪步,怀里的磁场仪突然“咔嗒”炸响,仪表盘红针不再乱蹿,竟画出道模糊的人形轮廓,针尾缀着的蓝影贴在轮廓上,像裹了层薄雾,烫得仪器外壳微微发热。
“不对劲。”陈书景按住磁场仪,法医旧手套的毛边蹭过仪表盘,留下道浅痕,“这波纹……不是自然反应,像是有人在操控陨石能量。”
话音未落,矿洞深处的影子突然动了——不是走,是贴着地面飘,破布裹着的脚没沾半点矿土,手里的碎片泛着和他们同源的青光,在黑暗里拖出条淡蓝的尾迹。罗四海瞬间摸向怀里的破邪符,宽檐帽往下压了压,遮住眼底的惊,左臂霜痕突然抽疼,像有冰碴子往骨缝里钻,是阴寒之气被陨石能量引动了:“小心!那东西的气场不对,不是活人!”
沈沛君立刻举起因音手枪,银表在火折子光里闪了下,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副官服的袖口还沾着晨露的湿,此刻却被矿洞的冷气烘得发僵:“小周,躲我身后,红木盒抱紧,别让它磕着。”
小周赶紧往沈沛君身后缩,手里的螺丝刀攥得指节发白,红木盒贴在胸口,能觉出里面碎片的震动——和远处影子手里的那块,像在打某种暗语,频率越来越近。他鼻尖萦绕着矿土的腥气,却没像之前那样发抖,只盯着影子的方向,心里念着陈书景教的“盯着仪器,别慌”。
影子飘到三丈外停住,火折子的光终于照清他的模样:破布上结着层厚矿尘,风一吹就往下掉,脸上蒙着灰,只剩眼睛亮得吓人,像浸在水里的星子。手里的陨石碎片比他们的大一圈,光点顺着他的胳膊往上爬,在皮肤表面留下淡蓝的印子,像某种诡异的纹身。“你们……抢我的石头……”他的声音像生了锈的铁,刮得人耳朵疼,每说一个字都带着矿洞的潮气,“矿里的石头……不能带出去……带出去会死人……”
“你是谁?”陈书景往前迈了步,声波仪攥在手里,指腹蹭过铜制共鸣腔的凉,“这石头是李军长要用来献祭的,我们要阻止他,不是来抢的。”
“李军长?”影子突然疯笑起来,声音在矿洞里绕着圈,撞得石壁“嗡嗡”响,“几十年前……他爹就来抢过!矿塌了……埋了十几个人……我爹……也在里面!”他的手突然抬起,怀里的碎片光点暴涨,矿洞顶的土屑“簌簌”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轻响,“你们和他们一样……都是来抢石头的!都得死!”
话音刚落,影子手里的碎片射出道蓝光,直扑罗四海。罗四海早有准备,摸出破邪符往身前一挡,符纸“哗啦”燃起来,橙红火光撞向蓝光,发出“滋啦”的响,像油浇在火上,腾起股带着焦味的烟。可没等他松气,眼前突然晃出个熟悉的身影——是他找了半年的亡兄,穿着洪帮的短打,胸口插着把刀,血顺着刀柄往下滴,正往他伸手:“四海……来陪我……矿里冷……我一个人怕……”
“哥?”罗四海的手顿了下,勃朗宁差点掉在地上——亡兄的脸太真了,连说话时嘴角的痣都和记忆里一样。他刚要伸手,嘴里的薄荷锭子突然化了,凉味冲得太阳穴发疼,瞬间拉回神智:“是幻觉!别信他!”
就在这时,矿洞右侧传来“轰隆”声——影子操控碎片引动了塌方,几块磨盘大的石头砸下来,带着矿土的腥气。沈沛君一把推开小周,自己却被碎石擦到胳膊,副官服破了道口子,血渗出来,滴在矿土上洇成小团,像朵枯梅。“往左边躲!”他喊着,往影子开了两枪,子弹打在对方脚边的土里,却没伤到分毫——蓝光在影子身前织成层薄盾,子弹穿过去就没了踪影,连点痕迹都没留。
小周被推得坐在地上,红木盒摔在一旁,盒盖开了条缝,碎片的光漏出来,映在矿土上。他刚要去捡,就见块碎石往木盒砸来,速度快得躲不开。王老矿眼疾手快,举起枣木杖往碎石上一挡,“咔嚓”一声,杖头的铜环被砸掉,滚在地上发出轻响,木头裂了道缝——这根杖是他爹传的,杖身刻着草药纹,此刻却断了个小口。“快抱走木盒!这杖还能撑会儿!”老人的声音发颤,却没松开手里的杖。
小周赶紧抱起红木盒,手指碰到盒盖时,突然想起陈书景昨天教他调声波仪的手法——他摸出兜里的螺丝刀,木柄被汗浸得发滑,却稳稳撬开红木盒的侧盖,露出里面的铜芯,对着陈书景喊:“陈先生!铜芯还能用吗?像昨天那样干扰他!”
陈书景眼睛一亮,往小周那边跑——这孩子之前总躲在后面,现在却能主动想办法,倒让他想起自己刚当法医时的样子。“把铜芯对准他的碎片!我调频率!”他蹲在小周身边,飞快地把铜芯接到声波仪上,旋钮转到580赫兹——比昨天干扰猎犬的频率高,“小周,稳住铜芯,别让它晃,就像你昨天修矿灯那样。”
小周点点头,双手握着铜芯,指尖的煤渍蹭在铜面上,留下道黑痕。声波仪的“嗡鸣”声变尖,矿洞里的蓝光突然乱了,影子手里的碎片光点晃得厉害,像被风吹的烛火。他捂着头蹲下来,嘴里喊着:“别吵……头好疼……爹说……石头会吃人……会把人的魂勾走……”
罗四海趁机冲过去,破邪符往影子身上一贴,符纸燃起来的瞬间,影子身上的蓝光淡了些,露出他胳膊上的刻痕——是“光绪三十四年”的字样,旁边还有个“矿”字,被岁月磨得模糊,却能看清刻痕里还嵌着矿尘。“你是几十年前矿难的幸存者?”罗四海停住手,勃朗宁还举着,却没再开枪——影子的眼里满是痛苦,不像坏人。
影子抬起头,灰蒙的脸上滚下两行泪,泪水里混着矿尘,落在地上成了黑团:“我叫阿矿……爹是矿工……矿塌的时候,我才六岁……躲在矿道最里面……被这石头救了……可它也让我……变成了怪物……不会老,也不会死……”他指了指矿洞深处,声音低得像耳语,“里面有块残碑……写着石头的来历……还有李军长他爹……当年抢石头的事……你们想知道的,都在上面。”
陈书景走过去,磁场仪的波纹渐渐平稳,不再是攻击的形状,倒像在安抚:“阿矿,残碑在哪?我们真的是来阻止李军长的,他要拿纯阴八字的人献祭,用这石头换长生,会害死更多人。”
阿矿指了指左边的岔路,碎片的光点往那边飘,像在引路:“顺着岔路走半里地……有个石室……残碑就在里面……但你们要小心……里面有李军长留下的红线阵……他知道我在这……故意留着阵……等你们来送死……”
沈沛君捂着受伤的胳膊,血已经止住了,却留下道红痕——这是他第一次在任务中受伤,却没觉得疼,只想着不能让李军长的阴谋得逞。“红线阵?就是之前在清虚古观遇到的那种?用声波仪能破?”
陈书景点头,摸了摸声波仪的电池灯——闪着微弱的红,勉强能启动:“510赫兹能破,但刚才用了不少电,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石室。”他看了眼小周,小周正用袖子擦红木盒上的矿尘,动作仔细,像在护着什么宝贝;王老矿捡起地上的铜环,揣进兜里,嘴里念叨着“爹的念想,不能丢”,眼里满是疼惜。
“不管有没有电,都得去。”罗四海把破邪符收好,左臂霜痕的疼轻了些——或许是破邪符的作用,或许是阿矿的故事让他分了神,“残碑上的信息说不定能找到对付李军长的办法,而且义昌堂的人还在外面搜,矿洞是唯一的路。”他顿了顿,补了句闲笔:“执念这东西,有时候是害人的刀,有时候也是撑人的柱,李军长的执念是长生,我们的执念是救人,总得争个明白。”
阿矿突然站起来,碎片的光点往石室方向飘得更快了:“我带你们去……但到了石室门口……我就不能再往前走了……红线会吸我的能量……吸光了,我就真的死了……”他的声音里带着解脱,“我活了几十年,早就累了,你们要是能毁掉石头,也算帮我解脱了。”
几人跟着阿矿往左边岔路走,火折子的光越来越暗,烟味混着矿土的腥气更浓了。矿洞壁上的刻痕越来越多——都是矿工的名字,有些旁边画着小十字,是活着的人给死者的祈福,有些名字被划掉,像是被岁月抹去了痕迹。小周抱着红木盒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看,总觉得矿洞深处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却没再害怕——他摸了摸兜里的螺丝刀,想起刚才帮陈书景稳住铜芯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也能成为“有用的人”,不是只会躲在后面的学徒。
走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前面出现个石室,门口缠着密密麻麻的红线,和清虚古观的红线阵一模一样,只是更密,线与线之间泛着淡红的光,像张张开的网,网眼里还缠着细小的矿尘。阿矿停在石室门口,碎片的光点开始变暗,像要熄灭:“里面就是残碑……红线阵的阵眼在左边的石柱上……你们破阵的时候……小心里面的声音……会勾人的魂……”
陈书景把声波仪拿出来,打开开关——电池灯的红更淡了,勉强能听见仪器的“嗡鸣”。他往小周那边看了眼,小周立刻走过来,帮他扶住声波仪的铜芯,手指稳了不少:“陈先生,我帮你稳住,你调频率,就像刚才那样。”
沈沛君和罗四海站在前面,一个举着因音手枪,一个摸出破邪符,王老矿则把枣木杖横在身前,杖上的裂缝对着红线阵,像在防备什么。可没人注意到,石室里的残碑上,除了刻着的字,还沾着层淡蓝的光——和陨石碎片的光一样,正顺着红线往门口爬,像在等着他们踏进来,然后收紧网,把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陈书景的手指刚碰到声波仪的旋钮,石室里突然传来阵轻响——不是风声,是人的低语,模糊不清,却能听出是女人的声音,像在喊“救我”,顺着红线飘出来,缠向他们的耳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