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坦白夜”的直播信号，强行顶替了所有原本的节目，突兀地出现在无数屏幕之上。

没有炫酷的特效，没有精致的背景。画面里，就是神魔公寓那间略显凌乱的客厅，几个沙发，一盏暖黄色的落地灯，气氛甚至有点…居家。

苏璃烟第一个开口。她今天素面朝天（虽然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坐在沙发扶手上，手里无意识地捏着一个抱枕。

“我，苏璃烟，青丘九尾狐族，血脉不算纯正，但也算个公主吧。”她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点自嘲，“三年前，我偷了族里看守的《天狐秘典》下卷，逃下了界。逃跑的时候…失手打死了两个追捕我的同族侍卫。这事，我认。”

直播间弹幕瞬间卡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直视着镜头，那双狐媚眼里没有了往日的风情万种，只剩下一种近乎执拗的坦诚：

“但我来人间这三年，开直播，搞带货，蹭热度…我没用过一次幻术去迷惑我的粉丝下单，没靠妖力操纵过任何一次销量数据。你们买我推荐的口红，是因为它颜色正、不掉色、能遮住你熬夜的黑眼圈；不是因为我有九条尾巴，或者朝你抛了个媚眼。”

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带着点狐狸特有的小骄傲：“虽然我抛媚眼确实很好看。”

弹幕在经历了三秒钟的死寂后，轰然爆炸！
【？？？卧槽！开局就这么劲爆？！】
【烟姐！！！（破音）】
【自己锤自己可还行？】
【妈的，黑子说话！这怎么洗？这怎么演？】
【真·坦白天花板！烟姐飒！老子以后就是你铁血妖粉！】
【所以口红链接呢？我特么买爆！】

苏璃烟说完，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将位置让了出来。

敖冰月站起身。她依旧是一身清冷，站得笔直，像一柄出鞘的冰剑。

“东海龙宫三公主，敖冰月。”她自我介绍简单得不能再简单，“我逃婚。因为父王给我选的那个未婚夫，西海龙太子敖钦，三百年前为了祭炼他的那柄‘万魂幡’，屠尽了东海沿岸一城依附于我龙族的涂山狐裔，老弱妇孺，一个未留。”

她掌心凝聚起一缕跳跃的、散发着极致寒意的冰焰，客厅温度骤降。

“我父王知道。但为了所谓的‘四海安稳’，他选择压下此事，依旧要我嫁。”她冰蓝色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有冰冷的决绝，“若按龙族旧规，我该沉默，穿上嫁衣，为了族群利益赴命。”

“但我不服。”

“所以我跑了。现在，我住在一个凡人开的公寓里，每天帮他催收房租、打扫楼道、赶走一些不长眼的小流氓，偶尔…路过江河湖海，顺手救个把落水的小孩。”

她顿了顿，声音清晰而坚定：

“我不代表东海龙宫，更不代表整个龙族。从逃婚那一刻起，我只代表敖冰月我自己。”

弹幕：
【姐姐好帅！！！】
【屠城？！西海太子是人吗？！（哦，是龙）】
【龙王也不是好东西！】
【支持冰月姐姐！凭什么要受害者去维持表面和平！】
【呜呜呜姐姐还救落水小孩！她心里有我们！】
【这公寓还招租吗？我能去给冰月姐姐当小弟吗？】

最后，是雅典娜。

她坐在单人沙发上，姿态依旧优雅，却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平和。她的声音不大，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重量，敲打在每个人心上。

“雅典娜。曾经的奥林匹斯智慧与战争女神。”她缓缓开口，没有任何修饰，“在奥林匹斯神系尚未覆灭之前，我们…的确视人类为提供信仰的羔羊，肆意收割。我曾因三百座人类城邦拒绝向宙斯献祭最优秀的孩童，而下令…引天火将其焚毁，百万生灵，化为焦土。”

她抬手，没有任何特效，一段模糊却无比真实、充满了惨叫与烈焰的破碎影像直接投射在空气中，那惨烈的景象让所有弹幕瞬间消失。

“那是我的罪。无可辩驳，永世铭记。”

影像消失，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而复杂，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到了人间万象。

“但当我神格破碎，坠入人间，像一个普通女人一样生活…我看到一个母亲为了给孩子织一件暖和的毛衣，熬夜到手指开裂；我看到年轻的学子为了一个渺茫的梦想，啃着干面包在图书馆苦读到凌晨；我看到凡人相爱、别离、挣扎、奋斗…”

“我才逐渐明白…不是人类需要高高在上、予取予求的神。”

“而是我们这些旧日的‘神’…需要从人类的‘活着’本身，去寻找我们早已迷失的…‘意义’。”

她转过头，看向镜头外的陈凡，声音温和却坚定：

“所以，我现在坐在这里，讲述历史，剖析战略，并非为了复活奥林匹斯的荣光，更不是为了重建神权。”

“仅仅是为了…不让我们的错误，不让那种视众生为蝼蚁的傲慢，再次重演。”

整个网络世界，仿佛都安静了。只有直播画面里，那盏暖黄的灯，和三个选择了坦诚的神魔。

就在这极致的静默与共鸣达到顶点的刹那——

小灵猛然抬头，赤瞳中厉光一闪：“高频攻击！‘破神钉’完全成型！正通过互联网底层协议通道，超高速冲击公寓结界！目标是直接湮灭出镜者的神魂本源！”

嗤嗤嗤——！

客厅的虚空之中，无数细密、漆黑、散发着绝对“否定”与“虚无”气息的能量尖刺，毫无征兆地浮现，如同暴雨般射向苏璃烟、敖冰月和雅典娜！

这攻击直接针对灵魂本质，避无可避！

陈凡却像是早有预料，站在原地，眼神冰冷，低喝一声：

“小灵！启动最高权限【信任共鸣协议】——”
“将所有正在观看直播、并产生‘信任’‘支持’‘共鸣’情绪的用户，临时列为‘心灵见证人’！”
“以他们的‘相信’为盾！”

“明白！”小灵双手猛地向两侧展开！

无形的系统力量瞬间穿透维度，接入了千万级别的直播终端，强行抓取、提纯那海啸般涌来的“我相信你！”“支持！”“泪目了！”的实时情绪数据！

嗡——！！！

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瞬间在公寓客厅爆发！

那是由最纯粹的“信任”凝聚成的实质光流！

它们在苏璃烟身前汇聚，化作一道流转着无数“承诺”符文的【信诺之环】；
在敖冰月身前凝结，形成一道镌刻着“自由”剑痕的【自由之壁】；
在雅典娜身前交织，展开一道书写着“反思”与“智慧”篇章的【醒悟之幕】！

三重由亿万凡人信念构成的护盾，如同最坚固的堤坝，悍然挡住了那毁灭性的黑色洪流！

噼里啪啦——！

那些足以弑神灭魂的“破神钉”，撞在这三重金色护盾上，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刺耳的尖鸣，瞬间消融、汽化，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远方，某处隐秘的地下会所。

戴着青铜面具的“知神子”周天策猛地身体剧震，哇地喷出一大口黑血，脸上的面具咔嚓一声碎裂开来，露出底下那张因反噬而扭曲惨白的脸。

他死死盯着屏幕上那璀璨的金光，眼中全是无法理解和疯狂的嫉妒，嘶声力竭地咆哮：

“不可能！这不可能！完美的逻辑！绝对的理性！怎么会输给这些廉价又混乱的情绪？！这不合理！！”

阴影中，一个穿着古朴长袍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是渊语者。

他看了一眼崩溃的周天策，摇了摇头，声音平淡却带着洞穿一切的力量：

“你从一开始就错了。”

“他们…从来不是在贩卖情绪。”

“他们是在…交付真实。”

说完，他一把抓起瘫软的周天策，如同拖一条死狗，悄无声息地融入了身后的黑暗，消失不见。

神魔公寓内，警报解除。

小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响起：“检测到超大规模、高纯度的‘信力净增’！总量突破历史峰值！解锁系统新功能模块——【信仰商城】（测试版）！”

一个全新的、闪烁着诱人金光的界面在陈凡意识中展开。

上面罗列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可兑换物品：
【远古残缺秘传·八九玄功（碎片一）】- 信力点：50,000
【神通种子·他心通（初级）】- 信力点：30,000
【神谕碎片·关于“大寂灭”的警告】- 信力点：100,000
【月老的红线（次品，效果随机）】- 信力点：888
……

陈凡看着那几乎要溢出来的信力数据池，又看了看客厅里三个仿佛经历了一场心灵洗礼、气质都有些不同的房客，摸了摸下巴，眼中闪烁着资本家的光芒，喃喃自语：

“真诚果然是必杀技啊…这波租金收得值。”

“那么下一个…”

“…该轮到哪位大佬来交租（坦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