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衡。”
我在心中默念：“百鬼夜行，是不是真的很可怕？”
司衡此时却显得格外从容，语气闲适：
“那要看你所求为何。”
“若只想要钱老爷的性命，百鬼夜行并不会主动侵扰生人。鬼若害人，总需凭借言语、财物，或是某种媒介。”
我手握青莲，独自面对这一切，僵持之中，即便听他这样说，心神依旧难以放松。
更不妙的是，青莲的光芒开始微微闪烁，仿佛法力难继，支撑不久。
司衡似有所觉，反而愈发气定神闲，话音悠悠传来：
“乡间常说，百鬼夜行不叫百鬼夜行，叫‘夜走百鬼’——今夜于他们而言至关重要，若非必要，没有鬼愿与你纠缠。一旦受罚，明年再想出行收取供奉，可就难了。”
“听说几十年前，有扶桑人东渡而来，将此事誊写入册，带回那弹丸小国宣扬——慕瑶，世界之大，传说纷纭。鬼之可怖，在于形貌异于常人。”
“但人心，才是最坚的壁垒。”
“修行道术，天赋命格是一回事，法术强弱是一回事，而最重要的，是你的道心。”
“若你心中生惧，施展出的道术便如风中残烛，顷刻可灭。”
“若你心有猛虎，又何须畏惧这些？”
他的语气渐转郑重。
我静听于心，同时环视四周。
浓重的黑雾将周围的宅院笼罩得密不透风，什么也看不清。
但只要无人应和鬼声，他们便不能闯入民宅害人——门上所贴的门神，也绝非虚设。
在我身后，宋和护着咏娘，正警惕地注视群鬼。
二人身后，一道金线圈住了那些护卫与贪便宜未走的混混。此刻无论护卫还是混混，皆战战兢兢，如临大敌般紧盯那没有面孔的画皮鬼，还有嘻嘻哈哈、死死缠在钱老爷后背脖颈上的魍魉鬼……
地上的蝙蝠与那些抬轿的三寸小鬼，依旧挣扎难起。
我有天赋吗？
应该是有的。
否则仅修行数月，又怎敢与画皮鬼对峙？
我有后盾吗？
有的。
我知道小莲会不顾一切救我，宋和品性正直，也不会坐视我受伤。
而司衡……
他是我最重要的人，绝不会容我受到伤害。
尽管他方才未有承诺，但我深知，他就是这样的人。
画皮鬼依旧娇笑着，将那平板似的脸朝我转来：
“姑娘，你区区一人，怎挡得住今夜百鬼？不如听我一句，舍了这皮囊吧。”
“若赶得早入地府，我或许还愿庇护你一二。”
所谓鬼话连篇，不过如此。
我为人时，她便如此觊觎这副容貌；若成了鬼，显化的仍是生前样貌，她岂会不妒火中烧？只怕早打算将我吞吃入腹。
既然如此——
我手结青莲印，朝她微微一笑：
“你生得这般膀大腰圆，怎配得上我这张细腻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