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死一般的寂静。
溶洞里,只剩下金属碎片掉落在地上的“叮当”脆响,和向枭那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他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手中仅剩的刀柄,以及地上那堆已经失去光泽的碎片。
这柄跟了他多年,陪他砍翻过无数对手的尼泊尔军刀,就这么……碎了?
被两根手指……点碎了?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带给他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你……你……”向枭抬起头,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那两个手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腿肚子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在地,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只有向天豪,还傻傻地站着,脸色比地上的尸骨还要白。
“我说过,我给过你机会。”
黎九言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审判。
他没有停顿,在点碎军刀的瞬间,身形如同鬼魅般再次欺近,那只泛着青铜光泽的右手,如同一只铁钳,闪电般掐住了向枭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单手提了起来。
“呃……”
向枭的双脚离地,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他拼命地挣扎,双手胡乱地捶打着黎九言的手臂,却如同蚍蜉撼树,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黎九言的手臂,稳如泰山。
“告诉我,‘天命’为什么要找闯王金印?”黎九言的眼神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我……我不知道……呃……放开我……”向枭的脸因为缺氧而涨成了猪肝色,眼球向外凸出。
“不知道?”黎九言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我的手指,不仅能断金碎玉,还能……探知人心。”
说罢,他掐着向枭脖子的右手,那根食指,缓缓地、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点向了向枭的眉心。
这一次,他没有使用暴力。
而是将一股经过发丘印转化、融合了金印能量和自身阳气的奇特气息,缓缓地渡了过去。
“搜魂?”
一旁的郑红东看到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惊骇。
这已经不是发丘将军的手段了,这是真正的道门术法!
这小子,在鼎里那短短几分钟,究竟得到了何等恐怖的机缘!
“啊——!”
向枭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像是要被撕裂开来,无数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画面、声音,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又被一股霸道的力量强行地翻阅、筛选。
那是比任何酷刑都要痛苦千万倍的折磨。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向枭的心理防线,在瞬间彻底崩溃。
黎九言这才收回了手指,像扔垃圾一样,将向枭扔在了地上。
向枭瘫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鼻涕眼泪流了一脸,浑身剧烈地抽搐着,显然是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创伤。
“说。”黎九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吐出了一个字。
“是……是为了……‘开门’……”向枭断断续续地说道,“‘天命’的大人说,诸葛亮的七星灯,并非为了续命,而是为了点亮通往一扇‘门’的七把‘钥匙’。”
“闯王金印,就是其中一把钥匙。”
“门?什么门?”黎九言追问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向枭惊恐地摇着头,“我的级别太低了,只负责执行任务,寻找钥匙……‘天命’的大人还说,集齐七把钥匙,就能打开那扇门,得到……得到‘长生’!”
长生!
又是长生!
黎九言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从爷爷的日记,到舅舅的警告,再到向枭的招供,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这两个字。
一个从明朝时期就存在,为了寻找长生之法而建立的神秘组织。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那扇门后,又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爷爷,黎正阳,是不是你们杀的?”黎九言压下心中的波澜,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是……也不是……”向枭的眼神躲闪,“那次进诸葛墓,我们的人折损惨重,你爷爷他……他是被墓里的机关……还有……还有‘守陵人’杀死的……我们只是……只是没救他……”
守陵人!
又一个陌生的词汇出现。
黎九言还想再问,一旁的郑红东却突然开口了。
“小子,别问了,地面要完全石化了,我们得走了!”
黎九言这才注意到,脚下那片血红色的“血太岁”,只剩下祭坛周围不到一平米大小的区域了,其余地方,已经全部变成了坚硬的灰色岩石。
整个溶洞,即将被彻底封死。
“走!”
黎九言不再犹豫,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两个已经吓傻了的汉子,又看了一眼瘫软在地的向枭和向天豪。
“老郑,你先走!”
“那你呢?”
“我断后。”黎九言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他不可能带着向枭这几个累赘离开。
更不可能,留下一个知道他秘密的活口。
斩草,必须除根!
郑红东看了一眼黎九言那冰冷决绝的眼神,瞬间明白了所有。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黎九言一眼,点了点头。
“我在外面等你。快点。”
说罢,他身形一晃,不再理会向枭等人,直接朝着来时的那扇青铜门冲了过去。
他的选择,是将这里的一切,都交给黎九言来处理。
这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默契。
“郑先生!别丢下我们!”
“救命啊!”
那两个跪在地上的汉子,看到郑红东毫不犹豫地离开,顿时发出了绝望的哀嚎。
他们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跟上去,但双腿早已被吓得不听使唤。
向枭也挣扎着,用一种怨毒而又祈求的目光看着黎九言的背影。
“黎九言……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天命’不会放过你的……”他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
黎九言缓缓地转过身。
他没有看地上的向枭,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傻站在那里,一脸呆滞的向天豪。
“你,过来。”黎九言的声音很平静。
向天豪浑身一抖,如同被点了名的死囚,脸上血色尽失。
“九……九言哥……”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不关我的事啊……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带个路……”
“我知道。”黎九言点了点头,“所以,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他指了指地上那两个已经彻底崩溃的汉子。
“杀了他们,你就可以走。”
这平静的话语,却如同最恶毒的魔咒,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向天豪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两个汉子,也从绝望中抬起头,用一种看恶魔的眼神看着黎九言。
就连地上的向枭,也停止了呻吟,眼中充满了惊骇。
杀人诛心!
黎九言这一手,比直接杀了他们,还要狠毒百倍!
他要让这个所谓的“兄弟团队”,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上演一出自相残杀的丑剧。
他要彻底摧毁他们之间那脆弱不堪的信任。
“你……你……”向天豪嘴唇哆嗦着,一步步地后退。
“怎么?不敢?”黎九言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刚才他们跟着你哥,想杀我的时候,可没见你站出来说一句话。”
“现在,轮到你了。”
“要么,你杀了他们,活下去。”
“要么,你们一起,死在这里。”
黎九言说着,慢慢地抬起了自己那只泛着青铜光泽的右手,“我只数三声。三声之后,你们就都没机会了。”
“一。”
冰冷的数字,如同丧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向天豪的呼吸变得无比急促,他的目光在黎九言和那两个同伴之间来回游移,眼中充满了挣扎、恐惧和一丝……疯狂。
求生的本能,正在和仅存的良知做着最后的搏斗。
“二。”
黎九言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那两个跪在地上的汉子,也反应了过来。
他们看着向天豪那越来越疯狂的眼神,心中升起了无尽的恐惧。
其中一个汉子,突然从地上捡起一把掉落的匕首,面目狰狞地吼道:“妈的!臭小子!你想杀我们?老子先弄死你!”
他说着,竟从地上一跃而起,疯了一般地朝着向天豪扑了过去。
困兽之斗,最是惨烈。
“啊!”
向天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尖叫一声,求生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举起了手中的手电筒,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
手电筒砸在了那汉子的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那汉子只是身形一晃,匕首依旧恶狠狠地刺向向天豪的胸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噗嗤。”
一声利刃入肉的轻响。
那汉子的动作,猛地僵住了。
他低着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胸口处,透出的一截……刀尖。
他缓缓地回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的向枭。
向枭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手中握着另一把备用的短刀,他的脸上,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病态的疯狂。
“废物……留着……也是死……”向枭喘着粗气,猛地拔出短刀。
那汉子不甘地倒了下去。
“哥……”向天豪呆呆地看着向枭。
“别废话!”向枭一把推开他,目光转向了最后一个跪在地上的汉子,眼中杀机毕露。
那最后的汉子,看到同伴的下场,已经彻底崩溃,他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朝着黎九言和向枭拼命地磕头。
“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求求你们放我一条生路!”
“晚了。”
黎九言的声音,宣判了他的死刑。
向枭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上前,手中的短刀干净利落地划过了那人的脖颈。
鲜血喷涌。
至此,除了向枭兄弟,其余手下,全军覆没。
整个溶洞,只剩下最后一道难题。
黎九言看着眼前这血腥的一幕,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慢慢地走向向枭。
向枭也警惕地看着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你……你答应过,放他走的。”向枭指着自己的弟弟向天豪,声音沙哑地说道。
“我是答应过。”黎九言点了点头,“但是,我没答应过,放你走。”
“你!”
向枭刚要说话。
黎九言的身影,却已经动了。
他没有再给向枭任何开口的机会。
一道青铜色的指影,如同死神的镰刀,瞬间划破了空气。
“噗。”
向枭的眉心,多了一个拇指大小的血洞。
他眼中的生机迅速褪去,脸上还保持着惊愕和不甘的表情,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黎九言缓缓地收回手指,指尖上,一滴血珠也未曾沾染。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转身,走向了那个已经彻底吓傻,瘫软在地的向天豪。
最后的……斩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