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的怒火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因为这“狡辩”烧得更旺,污言秽语如同决堤的洪水倾泻而下,越来越不堪入耳,将她的人格尊严践踏成一滩烂泥。
就在这绝望的顶点,酒吧入口的骚动再次吸引了部分目光。
一个高大的身影拨开看热闹的人群,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焦急地冲了进来。
是丈夫江海!
苏晚晴的心脏瞬间揪紧,闪过一丝卑微的、几乎是绝望的期待——
她的丈夫,她腹中孩子的父亲,至少……至少该在这炼狱里给她一点支撑?
至少该问问发生了什么?
那一刻,苏晚晴像溺水的人看见了最后一根浮木,泪水涟涟地望向丈夫江海那张熟悉的脸。
江海的目光先是落在被围在中央、狼狈不堪、脸上带着泪痕和鲜明指印的妻子苏晚晴身上,眉头狠狠一拧。
但下一秒,他的视线就飞快地转向了暴怒的母亲张美风。
当看到母亲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听到她口中不断重复的“她要害死你的孩子”时,江海的眼神变了。
仅存的那一丝对妻子的疑惑和关注瞬间被冲天的怒火取代,那张平日里还算温和的脸庞也扭曲起来,充满了被背叛的狂怒。
他甚至没有走到苏晚晴跟前,没有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隔着几米远,在看清母亲状态和听到那可怕指控的瞬间,江海就爆发了。
他猛地抬手,手指直直戳向苏晚晴的鼻尖,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着。
他的咆哮如同炸雷,带着被母亲点燃的熊熊怒火和被“背叛”的痛楚,狠狠砸向苏晚晴摇摇欲坠的世界:
“苏晚晴!!你还是不是人?!!”
江海的声音撕裂了空气,比婆婆张美风的尖叫更具杀伤力:
“我妈说的对!你既然怀着我江家的孩子,还跑到这种鬼地方来?”
“你想干什么?!你肚子里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命!是我江家的根!”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苏晚晴的心口。
丈夫江海那根指向她的手指,不再是爱人的触碰,而是一柄淬毒的审判之矛。
由最亲近之人亲手掷出的利刃,彻底粉碎了苏晚晴最后一丝幻想和支撑。
世界在那一刻彻底崩塌,失声。
所有的喧嚣——婆婆刻毒的咒骂、丈夫狂怒的咆哮、酒吧震耳的音乐、人群嗡嗡的议论——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只剩下尖锐的、永无止境的嗡鸣充斥鼓膜。
她感觉不到耳朵被撕裂的剧痛了,感觉不到后腰撞在墙上的钝感,甚至感觉不到脸颊上滚烫的泪水。
苏晚晴只感觉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地抽空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不断下沉的空壳。
苏晚晴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脊背死死抵住身后冰冷黏腻的墙壁,那是唯一能阻止她彻底瘫倒在地的东西。
她被迫仰着头,承受着婆婆噬人的目光和丈夫喷射的怒火。
脸上泪水肆意纵横,在迷离的灯光下反射着破碎的光,眼睛空洞地大睁着,却映不进任何影像。
那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恐惧,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被彻底摧毁后的、死寂的荒原。
张美风揪着她耳朵的手依旧没有松开,力道甚至更重了些,仿佛要把这不驯的“罪证”牢牢钉在耻辱柱上。
而丈夫江海的身影,在泪水和绝望的扭曲视线中,幻化成一个巨大而狰狞的阴影,与婆婆的身影彻底重叠、融合,不分彼此。
他们共同构成了一座冰冷坚固的囚笼,将她苏晚晴死死围困其中。
那根直戳她灵魂的手指,婆婆口中不断喷溅的毒液,丈夫每一个咆哮的字眼,都是抽打在苏晚晴身上的无形鞭子。
苏晚晴的呼吸变得异常困难,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玻璃渣,刮擦着早已血肉模糊的内里。
小腹深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坠胀感,细微却尖锐,像一根冰冷的针在深处搅动。
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清晰地感觉到脸颊肌肉在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
唯有那纤细的、已然不堪重负的脖颈,依旧被一股残存的本能支撑着,维持着一个极其艰难的角度,倔强地没有完全垂下。
然而,那挺直的脊背,在丈夫江海狂怒的咆哮声中,在婆婆张美风刻骨铭心的羞辱下,终究是难以承受地、极其缓慢地,一寸寸弯折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