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窟之内，空气仿佛凝固。
幽绿的苔光映照在墨师温文尔雅的微笑上，却平添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深邃。林寒全身肌肉紧绷，神识锁死对方，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着气流的细微变化和能量的波动。
“同道中人？”林寒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不置可否，“墨先生似乎知道很多。”
“略知一二罢了。”墨师轻笑一声，目光依旧灼灼地盯着那扇金属巨门，“比如此门，并非蛮力可破。其上所布‘周天星禁’，若不得法，纵是先天巅峰强者前来，亦难撼动分毫，反而会遭星辰之力反噬。”
他说话间，向前缓缓踏了一步。
林寒指尖剑气吞吐不定，冷声道：“墨先生止步。”
墨师从善如流地停下脚步，摊了摊手，以示无害：“木先生不必如此紧张。若墨某心存恶意，方才在你全神贯注探查此门时，便是最好的出手时机，又何需现身多言？”
林寒沉默。对方所言确是事实。以此人能无声无息跟踪至此的修为，若真要偷袭，自己恐怕已吃了大亏。
“那你意欲何为？”
“合作。”墨师言简意赅，终于将目光从金属门上移开，看向林寒，眼神坦诚了些许，“墨某钻研古籍，对此地由来略知皮毛，或可解开此门禁制。而木先生……似乎掌握着某种独特的力量，或许正是开启门后之物的关键。你我合作，各取所需，岂不胜过在此无谓争斗，徒耗气力，甚至可能惊动更深处的……东西？”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那绝杀洞窟的方向。
林寒心念急转。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此人深浅不知，目的不明。但拒绝的后果，很可能是立刻翻脸动手，胜负难料，且必然与门后的秘密无缘。
“如何合作？又如何各取所需？”林寒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问。
“简单。”墨师似乎早有腹案，“我负责指出禁制关键与破解顺序。木先生你，则需用你那独特的力量，依次注入我所说的节点。至于所得，门后若有典籍书卷，归我。若有其他实物或能量核心，归你。如何？”
这个分配方案，显然将墨师的目标直指“知识”，而将可能存在的“力量”或“资源”让给了林寒。
林寒沉吟片刻。他对古籍知识同样渴望，但眼下形势比人强，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对门后之物志在必得。先获取实时的好处，并摸清对方底细，似乎是更务实的选择。
“可。”林寒缓缓点头，但并未放松警惕，“但愿墨先生言而有信。”
“君子一言。”墨师笑容更盛，不再多言，转身面向金属巨门，神色变得肃穆。他伸出修长手指，凌空点向巨门上几处看似毫无规律的星辰道纹。
“左起第三，天枢位。”
“右下第七，摇光位。”
“正中偏上，紫微垣核心……”
他语速不快，每一个位置都精准无比。林寒凝神静气，依言而行，并指如剑，《先天道经》真元凝聚于指尖，化作一丝精纯平和的能量流，小心翼翼地注入墨师所指的节点。
奇妙的一幕发生了。
随着真元注入，那些原本黯淡的星辰道纹依次亮起微光，仿佛被依次点亮的星辰。当最后一个节点被注入能量后，整扇金属巨门上的星辰道纹猛地串联起来，构成了一副微缩的、缓缓运转的周天星图！
嗡——
一声低沉古老的嗡鸣响起，沉重的金属大门并未横向滑开，而是无声无息地向上缓缓升起，露出了门后漆黑的空间。一股更加浓郁、却不再阴冷、反而带着一种浩渺空旷气息的古老味道扑面而来。
门开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凝重与期待。
墨师率先迈步而入，林寒紧随其后。
门后并非想象中堆满宝物的藏宝室，而是一间并不算特别宽敞的石室。石室中央有一座倒塌的石台，四周则是依墙而建的一座座白玉石架。
然而，大部分石架都已空空如也，只有少数几架上还零星散落着一些东西，但也大多残破不堪。
一些腐朽成灰的书籍残迹。
几块黯淡碎裂、灵气全无的玉简。
以及一些奇特的、非金非玉的黑色碎片，看不出原本用途。
整个石室显得破败而荒凉，仿佛经历了一场浩劫，又被时光彻底洗礼。
墨师快步走到那些石架前，仔细查看着那些残迹，眉头越皱越紧，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果然……终究是逃不过岁月吗……还是说，最重要的东西，早已被人取走了？”
林寒的目光则被石室最深处吸引。那里有一座保存相对完好的白玉璧，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与那角玉板同源的古老道纹，而在玉璧下方，还有一个凹槽，其形状……似乎与他怀中那角玉板完美契合！
他心中一动，正欲上前仔细查看。
忽然，他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地面上一件不起眼的东西——那是一枚蒙尘的、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
令牌造型古朴，正面刻着一座巍峨山岳，反面则是一个古老的“岳”字。令牌本身毫无能量波动，但制作极其精良，历经万古依旧完好。
山岳……岳……
林寒心中猛地一凛！这图案……与山岳门的标识极为相似！难道……
就在他心神被那令牌吸引的刹那，异变再生！
石室角落的阴影中，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数道凌厉无匹的黑色劲气，直袭正在查看石架的墨师后心！其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狠辣至极！
与此同时，另一道更加隐晦、几乎融于环境的虚影，如同鬼魅般掠向那面白玉璧！其目标，似乎是璧上镶嵌的某块核心宝石！
这石室之内，竟然早已潜伏了第三人！或者说，不止一人！
“小心！”林寒脱口而出，并指如剑，庚金剑气后发先至，精准地斩向那道袭击墨师的黑色劲气！
墨师的反应更是快得超乎想象！他甚至头也未回，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诡异一扭，手中书卷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拂，一股柔韧磅礴的力量荡开，竟将另外两道偷袭的劲气轻描淡写地卸向两侧！
轰！轰！
劲气撞在石壁上，打出深深的凹坑。
而那道掠向玉璧的虚影，眼看就要得手。
林寒眼中寒光一闪，他一直扣在手中的那张备用的“清煞符”瞬间激发，化作一道柔和却迅疾的白光，并非攻向那虚影，而是精准地打在了玉璧前方尺许的空地上！
嗡！
清煞符的力量爆发开来，形成一小片纯净、排斥邪异的能量区域。那虚影显然没料到这种手段，身形猛地一滞，仿佛撞入了一层无形的泥沼，速度骤然下降。
就是这瞬间的阻滞！
墨师已然转身，并指如笔，凌空快速划出一个玄奥的符号，口中低喝一声：“禁！”
一道无形的力量瞬间降临，如同枷锁般将那虚影牢牢禁锢在原地，显露出一个穿着紧身夜行衣、身材瘦小的蒙面身影。
而另一边，林寒的庚金剑气也已与那偷袭者的劲气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响，双双溃散。阴影中，一个穿着黑袍、面容阴鸷的老者缓缓走出，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林寒和墨师之间来回扫视。
局势瞬间变得无比复杂！
石室内，四方对峙！神秘的墨师，身份存疑的林寒，以及这两拨显然早有预谋、目标明确的潜伏者！
青木镇这潭水下的暗流，终于彻底浮出了水面。
（第七十一章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