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回到那个被他命名为“皇家研究院”的别院时,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一脚踹开院门,门板撞在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惊得架子上那几排刚探出头的黑木耳都抖了三抖。
林倾倾正焦躁地在院子里踱步,看见他这副模样,心头猛地一跳。
“怎么了?见到太后了?她说什么了?”
傅雷烦躁地扯了扯身上那件华贵的龙袍,感觉这玩意儿勒得他喘不过气。
“见个屁!”
他难得爆了句粗口。
“晏嬷嬷那个老太太,跟个门神一样堵在门口,说太后乏了,身子不爽利,歇下了,让我有事明天再说。”
傅雷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凳上,拿起桌上的凉茶壶,对着壶嘴就“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
他抹了把嘴,愤愤道,“这老太太,绝对有事瞒着我们。禁你的足,不见我,她到底想干什么?演《甄嬛传》大结局呢?”
林倾倾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走到傅雷身边,坐下,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别急,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她的声音沉稳有力,让傅雷烦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
“她不见我们,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
林倾倾的眼神锐利起来,闪烁着果决。
“此路不通,我们就换条路。太后不说是吧?行,那我们去问我爹。”
傅雷一愣。
“去天牢?你能出去吗?你不是被禁足了?”
林倾倾嘴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
“禁足?那是对林婉仪的,可不是对我林倾倾的。”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咔吧”声。
“再说了,这天下还有你这个皇帝都去不了的地方?”
傅雷看着她那副自信满满、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心里的郁闷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安心感。
有她在,天塌下来都能当被子盖。
“说得对!”
傅雷也站了起来,皇帝的威严(虽然是装的)重新回到他身上。
“朕要去天牢查问要犯,谁敢拦着!”
他立刻传唤了暗卫。
“去准备一下,朕要和……林妃,微服前往天牢。动静小点,别惊动了慈宁宫那边。”
暗卫领命而去。
傅雷和林倾倾迅速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富贵人家员外的衣服。傅雷看着镜子里自己贴着假胡子的样子,总觉得有些滑稽,林倾倾则穿了一身男装,长发用一根玉簪束在头顶,配上她那英气逼人的眼神,活脱脱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她还臭美地在傅雷面前转了一圈。
“怎么样?是不是比你这个假冒伪劣的员外郎帅多了?”
傅雷哭笑不得。
“帅,帅呆了,我的林女侠。就是……你能不能别用林婉仪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我总感觉下一秒你就要掏出个手榴弹来。”
两人打趣了几句,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马车在夜色中悄无声息地驶向天牢。
天牢,大燕帝国最令人闻风丧胆的地方。
还没靠近,一股阴冷、潮湿,混合着霉味、血腥味和绝望气息的空气就钻进了鼻腔。
傅雷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现代文明熏陶过的人,估计都受不了这种阵仗。
林倾倾倒是面不改色,她在战场上闻过的血腥味,比这浓烈百倍。
她看着傅雷有些发白的脸,伸手过去,在他的手背上用力握了一下。
傅雷感觉到她手心的温度和力量,笑了笑,压下不适感。
有皇帝的令牌开道,两人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天牢深处。
阴暗的甬道两侧,火把在潮湿的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影子,将人的身影拉得扭曲怪异。脚下的石板路湿滑黏腻,每走一步都发出“吧嗒”的声响。空气里,远处囚犯的呻吟和铁链拖动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是谱写着一曲绝望的交响乐。
在甬道的最深处,一间相对干净的牢房里,他们见到了林清书。
曾经那个注重仪表、一丝不苟的礼部尚书,此刻却穿着一身皱巴巴的囚服,头发散乱,胡子拉碴,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他正靠坐在墙角的干草堆上,双目无神地望着牢房顶上那个小小的、透不进一点光亮的气窗。
“爹!”
林倾倾看到他这副模样,眼圈瞬间就红了。
这句“爹”脱口而出,带着这具身体残存的孺慕之情,也带着她自己的一种复杂情感,这位便宜老爹与自己现代老爸有八分相似啊。
林清书浑身一震,猛地转过头。
当他看到牢房外站着的,那个穿着男装却掩不住熟悉眉眼的“俊俏公子”时,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木栅栏边。
他的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敢置信。
“你……你怎么来了!胡闹!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赶紧走!快走!”
他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催促着,眼神慌乱地四处瞟,生怕被别人看见。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越过林倾倾,看到了她身后那个身材高大、虽然贴着假胡子但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仪的男人。
林清书的瞳孔骤然收缩,嘴巴张了张,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扑通”一声跪了下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都在发抖。
“罪臣……罪臣林清书,叩见陛下……”
傅雷连忙上前一步,想扶他起来,却被林倾倾拦住了。
现在不是讲究这些虚礼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