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65章:月夜演武
李府的演武场被灯笼照得如同白昼,数十盏走马灯在风里转着,将梅枝的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忽长忽短地像在起舞。灯影里还混着流沙国特有的狼头纹,随着灯转动时,竟像是有无数匹银狼在石上奔腾。宴席刚散,韦小月的红影就提着剑在场中旋了个圈,辫子上的银铃一阵急促地响,惊得檐下的夜鹭扑棱棱飞起:“石武师,来比一场!” 她的剑尖挑着片飘落的梅瓣,在灯光下闪着细碎的光。
石开山的黑布衫在灯笼下泛着油光,那是常年练铁砂掌蹭上的铁屑。他往腰间的宽带上按了按,指节在布面上留下五个浅浅的印子:“韦姑娘还是先过了李小姐这关。” 他往李暗香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青布衫的身影正握着柄短刀,刀鞘上的铜环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刀光在灯影里闪闪烁烁,像藏着只跃动的萤火虫。
孟露桥的长笛在掌心转着圈,月白长衫的身影倚在廊柱上,衣袂被风掀起个小小的弧度。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落在宁若雪身上。她刚换了身便于活动的月白短打,裙摆只到膝头,露出的小腿在灯光下像截刚剖出的白玉,被廊下的灯笼照得泛着暖光。韦小月正拉着她的衣袖说些什么,她听得认真,眉眼弯得像新月,嘴角还沾着点桂花糕的碎屑。
“孟公子不去露两手?” 李高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手里端着杯温热的奶茶,藏青棉袍的袖口沾着点奶渍。他将杯子往孟露桥面前递了递,褐色的液体表面浮着层细密的奶泡,“石榴夫人在信里说,公子的‘浣纱剑法’比江南女子还娇俏,老夫倒想亲眼见识见识。”
孟露桥的长笛往场中一指,忽然笑了,眼角的细纹里盛着灯光:“娇俏的剑法,配不上李府的月色。” 他纵身跃起,月白长衫在空中划过道弧线,衣袂扫过廊下的灯笼,带起阵细碎的火星。落地时,长笛不知何时已换成柄长剑,剑柄上还缠着圈桃花纹的丝绦 —— 是青溪镇铁匠铺打的普通货色,剑鞘上的漆都磨掉了块。他右手指尖轻轻放在左肩,正是浣纱剑法的起式 “侍女听令”,指尖悬在肩头三寸处,既不触衣也不悬空,拿捏得恰到好处。
“看剑!” 他的身影旋入场中,长剑挽出朵剑花,花瓣状的剑光在灯影里炸开。“侍女探花” 时手腕轻转,剑尖挑着片梅瓣掠过韦小月的发梢;“侍女弄花” 时身形微侧,剑锋擦着石开山的黑布衫划过,带起的风将他衣襟上的褶皱都熨得平整。整套剑法总带着三分妖娆七分慵懒,腕转得像戏台上的花旦甩水袖,步法轻盈得似踩在云端,众人均看得心旷神怡之际,剑风忽然突变,与往日截然不同。
此刻的剑招却凌厉如北风卷雪,“侍女指路” 一式中,他旋身向上掠起,身子在空中翻出个漂亮的筋斗,剑光化作道闪电,劈向灯影的刹那,竟将走马灯投在石墙上的梅枝影劈成两半!所有动作均在电光石火之间完成,剑刃划破空气的锐啸还未消散,他已稳稳落地,月白长衫连半点褶皱都没有。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韦小月揉了揉眼睛,连剑招的轨迹都没看清。
韦小月的银铃 “哐当” 掉在地上,红裙往场中迈了半步:“这不是浣纱剑法!” 她捡铃铛时手指都在抖,“青溪镇你跟山贼交手时,根本没这么快!”
宁若雪的指尖在袖中猛地攥紧,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她忽然想起沙枣林的那场厮杀,孟露桥的长笛也曾这般迅疾,只是那时被他用漫不经心的姿态掩饰了。原来那些看似娇憨的招式都是故意的,他真正的剑法竟是如此凌厉,像藏在绵云后的惊雷,平时温顺无害,爆发时却能劈开苍穹。
孟露桥的身影在灯笼间穿梭,长剑时而化作道白虹直刺,剑尖破开空气时带着细微的嗡鸣;时而如细雨般绵密,剑光织成张透明的网,将石开山的铁砂掌牢牢罩在其中。最惊人的是他的身法,看似步步轻盈如踏花瓣,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石开山势大力沉的掌风。衣袂翻飞间,竟带起阵桃花香 —— 是他袖中藏的干花瓣被风卷了出来,粉白的花瓣落在青石板上,与剑穗上的红丝绦相映成趣。
“好!” 李高昌的奶茶差点洒在衣襟上,藏青棉袍的前襟被他攥出几道褶子,“这才是真功夫!既有女儿态,又有丈夫气!”
孟露桥忽然收剑,剑尖斜指地面,几滴从灯笼上震落的灯油正顺着剑脊缓缓滑落,在剑尖凝聚成珠,却没溅起半点尘土。他往宁若雪的方向挑了挑眉,月白长衫的肩头微微起伏,带着练剑后的薄汗:“该宁姑娘了。”
宁若雪的耳尖还在发烫,像被灯笼的火光烤过。她走到场中时,手里只握着三枚银针,月白短打的身影在灯影里显得格外纤细,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我不善剑法。” 她忽然旋身,脚尖在青石板上轻点,身影竟如柳絮般飘了起来,正是那日在演武场展示过的 “落英步”,只是今日的步法里多了几分刻意的灵动。
但这次的步法更快更险,她的指尖看似随意地划过走马灯的木架,三枚银针已悄无声息地钉在三丈外的靶心,针尾还缠着片从梅枝上拂下的花瓣。更令人惊叹的是,她的身影掠过石开山身边时,竟从他腰间的钱袋里摸出枚铜钱,又在他反应过来前,将铜钱轻轻放在了李暗香的刀鞘上。铜钱与铜环碰撞,发出 “叮” 的轻响,石开山这才惊觉钱袋已空。
“这步法……” 石开山摸着空了的钱袋,黝黑的脸上露出佩服,粗糙的手指在腰间的钱袋口捻了捻,“比江湖上的‘踏雪无痕’还厉害,至少快三成。”
宁若雪刚要退回廊下,却被孟露桥拉住。他的掌心带着练剑后的温热,往她手心里塞了枚东西 —— 正是她刚才摸走的那枚铜钱,边缘还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别只躲,试试这个。”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笑意,气息拂过她的耳廓,“我爹说,医者的指力,不输任何掌法。”
李高昌忽然鼓起掌来,墨玉佩在灯笼下泛着温润的光:“好!好个珠联璧合!” 他往场中走了两步,藏青棉袍的下摆扫过地上的桃花瓣,“老夫给你们讲段往事,就当是给两位添酒了。”
众人围坐过来,宋三赶紧给李高昌续上奶茶,灰布衫的袖口沾着酒渍,是刚才给众人倒酒时洒的。他往石桌上摆了碟刚炸好的胡麻饼,油香混着奶香在空气中弥漫:“是流沙国和蒙古打仗的事?前几日听福伯念叨过。”
李高昌抿了口奶茶,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投向远处被月色笼罩的山峦,仿佛穿透了时空。“二十五年前的冬天,雪下得能没到膝盖,比今年冷十倍。蒙古的铁骑踏破了克鲁伦河时,冰层碎裂的声响在三十里外都能听见。”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石桌,节奏越来越快,“流沙国的王帐就在河边,老王爷那时已年过六旬,却亲自披甲上阵。他的银盔上结着冰碴,说话时胡子上都往下掉雪沫子,却硬是带着亲卫死守了三天三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