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避实击虚
陈军沉吟片刻，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三记轻响，跟敲算盘似的："浙江商人重契约，但老子得查清楚他的上下游关系。叫财务做尽职调查，尤其是应付账款那块，别是个空壳子。" 他顿了顿，后视镜里的云影正掠过光谷软件园的玻璃顶，"我现在去关山的兴达，那边谈成了，软件开发的事能解决一半。你这边…… 见机行事，但预付条款别轻易松口，跟守着炸糊的麻将牌似的。"
挂断电话，陈军望向远处的关山大道，车流在柏油路上拧成麻花。商海如棋盘，每颗子都藏着杀机，却也裹着转机 —— 就像他裤袋里那张皱巴巴的热干面收据，昨天还嫌芝麻酱太少，今天倒成了计算谈判时间的计时器。他理了理领带，大步走向停车场，西装下摆扬起的弧度，活像个奔赴楚河汉界的将军，手里攥着的不是棋子，是刚从王奇那抠来的半条活路。
兴达科技蹲在关山大道的光谷软件园，玻璃幕墙上刷着 "让技术触达每个商业梦想" 的标语，红得跟火锅店招牌似的。陈军的车在园区绕了半圈，瞅见几个程序员抱着主机箱狂奔，T 恤上 "代码即正义" 的字歪歪扭扭，倒比资讯大厦里那些油头粉面的顺眼多了。
接待室的投影正循环播放《元宇宙商城》的演示动画，虚拟顾客戴着 AR 眼镜划空气下单，动作跟抹桌子似的。兴达的技术总监李建国是个戴圆框眼镜的瘦子，袖口沾着清茶渍，开口跟打机关枪似的："我们的区块链溯源能追到每个商品的姥姥家，API 接口开放给第三方，陈副总您看这个物流沙盘 ——"
"李工，老子更关心成本。" 陈军打断他，指尖戳了戳报价单，1200 万的数字跟块砖头似的压眼，"技术优势我们认，但这价码超了预算，跟抢钱似的。"
李建国推了推眼镜，语速缓了半拍："陈副总该晓得，我们刚给汉口卓尔做的智慧仓储，光区块链模块就磨了半年，费劲得跟给黄鹤楼贴瓷砖似的。" 他调出后台数据，"看看这并发量，峰值时 200 万用户同时在线，延迟控制在 80 毫秒以内 ——"
"但我们要的是能快速落地的标准件。" 陈军掏出新世纪的业务规划图，红笔圈的 "武汉三镇 50 家体验店" 跟贴了膏药似的扎眼，"下个月就得铺开，要能兼容现有 ERP 的轻量方案，不是定制的重型坦克。"
李建国的手指在桌上敲出急雨似的节奏，显然碰上个懂行的。兴达强项在定制开发，可最近政府项目缩了水，正缺标准化产品冲量。他忽然笑了，跟打麻将换了张好牌似的："陈副总果然做足了功课，那换个思路 —— 基础版授权使用，后续模块按需采购，如何？"
谈判磨了俩小时，当陈军在框架协议上写下 "首期授权费 400 万，三个月内完成对接" 时，窗外的阳光正斜照在 "光谷创业明星企业" 的铜牌上，亮得跟镀了金似的。李建国送他到电梯口，突然压低声音，跟说街坊八卦似的："听说佳成在搞教育软件？他们用的开源框架有漏洞，上周还被网安局请去喝茶了。"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陈军嘴角撇出一丝冷笑。商战里的信息战，从来不止于谈判桌 —— 就像热干面里的萝卜丁，看着不起眼，少了就没那味。他掏出手机给法务部发消息：重点扒佳成科技的技术底裤。
与此同时，汉街写字楼 18 层的会客室，崔仲年的保温杯在玻璃桌上投下圆影子，跟块铜钱似的。这位浙江商人穿藏青西装，领口别着枚貔貅胸针，说话带着吴语口音，软乎乎的跟棉花糖似的："曲总，我在汉正街囤了二十万件秋冬羽绒服，抖音直播间一天能走五千单，缺的就是贵公司这样的流量推手啊。"
曲俊盯着对方递来的供应链清单，毛利率 28%，预付 30% 订金即 150 万，数字跟磁石似的吸着眼。但想起陈军的提醒，他刻意放慢语速，跟老乌龟似的："崔老板的诚意我们领了，但传媒公司做带货，最怵的是品控和物流 ——"
"品控？" 崔仲年拍了拍保温杯，"我在温州有自己的加工厂，每批货都过质检局的光谱仪，比给姑娘挑首饰还仔细。" 他忽然压低声音，跟说悄悄话似的，"不瞒曲总，我找您，是想借贵公司的 IP 孵化能力。" 他掏出平板，展示筹备中的 "汉派网红孵化基地"，"您培养的主播往直播间一站，带货量翻番不说，还能给羽绒服打上 ' 武汉设计 ' 的标签，多洋气。"
这提议让曲俊心头一跳。新世纪的核心优势确实在内容孵化，转型直播电商时，曾造出过单场千万 GMV 的美妆主播，跟养出个金凤凰似的。但他不动声色翻到合作条款页，付款方式栏写着 "预付订金到账后 72 小时内发货"，交货期却长达 45 天，跟画饼充饥似的。
"崔老板，现在离双十一不远了，45 天交货期赶不上趟。" 曲俊指尖划过条款，"而且预付订金比例比行业平均水平高，跟抢跑似的。"
崔仲年的眼皮跳了跳，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貔貅胸针，跟摸算命先生给的护身符似的："曲总该知道，现在面料涨得厉害，尤其是羽绒 ——"
"但您的应付账款里，还有三笔面料款逾期三个月没结。" 曲俊突然开口，目光跟探照灯似的锁住对方。刚才秘书送资料时，附了份崔仲年公司的征信报告，流动比率低于警戒线，跟个空架子似的。
崔仲年的笑容僵在脸上，随即变成无奈的叹息，跟被戳破的气球似的："曲总果然严谨，不瞒您说，上个月给某直播基地垫了笔货款，资金周转确实有点紧。" 他身体前倾，语气诚恳得跟拜佛似的，"但只要您这边订金到位，我立马把汉正街的仓库抵押给银行，保证按时交货，祖宗牌位都能押上。"
会议室的挂钟滴答响，跟敲在曲俊的神经上。他想起财务报表上的 87 万余额，错过这预付订金，三天后的工资发放都成问题，跟要断粮似的。但三角债的教训还在眼前，他忽然想起陈军常说的 "商业谈判中，永远留 20% 的后手，跟玩斗地主似的藏着底牌"。
"这样，" 曲俊翻开自己准备的补充协议，"预付订金降到 15%，也就是 75 万，我们同时签主播孵化协议。" 他指着附加条款，"逾期交货，每日按货款千分之一赔违约金；主播带货 GMV 超 500 万，我们额外收 5% 佣金，亲兄弟明算账。"
崔仲年盯着协议，这位温州老狐狸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降订金意味着风险共担，但主播孵化能带来长期流量，尤其新世纪在本地的媒体资源，跟抱上了大腿似的。他忽然伸手："成交，但违约金得降到万分之五 —— 我崔某做生意，最看重的就是规矩，跟老武汉过早排队似的，不能乱。"
握手时，曲俊摸到对方掌心的老茧，那是在商海里滚了十年的印记，跟老树皮似的。窗外的楚河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两人脸上投下明暗相间的光影，跟唱戏的脸谱似的。
傍晚六点，陈军的车驶回汉街写字楼，晚霞给玻璃幕墙镀上金红，像给绷紧的神经系了条红绸带。他刚进办公室，曲俊就递来两杯现磨清茶，杯壁的水珠在灯光下闪，跟撒了把碎钻似的。
"兴达那边谈得怎样？" 曲俊的声音里带着期许，跟等放榜的考生似的。
"框架协议签了，首期 400 万。" 陈军翻开手机里的照片，"但李建国暗示佳成有合规问题，得让法务仔细扒。" 他瞥见曲俊案头的合作协议，"崔老板那边呢？没被绕进去吧？"
"预付 75 万，换三个月供应链账期和主播孵化合作。" 曲俊指了指财务报表，"账上还有 14 万，刚够撑到订金到账，跟走钢丝似的。"
陈军沉吟片刻，指尖敲着桌面："崔仲年的流动比率太低，叫财务每天盯他的资金流向，跟看住自家菜园子似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口袋掏出在兴达拿的技术白皮书，"对了，他们的元宇宙系统能对接线下体验店，或许能跟你的网红孵化结合 —— 就像热干面配蛋酒，绝配。"
两人的讨论声渐渐融进写字楼的夜景，落地窗外，汉街的霓虹次第亮起，映着玻璃上 "新世纪文化传媒" 的鎏金招牌，跟镶了圈星星似的。危机还没过去，但至少，在这场商海博弈中，他们抓住了两根关键稻草，虽细，却够撑阵子。
手机突然震动，陈军收到王奇的消息："授权文件已拿到，明早十点送抵贵公司。" 附来的照片里，红色公章在灯光下亮得刺眼，跟庙里的假功德碑似的。他与曲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释然 —— 这只是开始，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跟武汉夏天的雷阵雨似的，憋着更大的呢。
次日上午九点五十八分，新世纪文化传媒的接待处，王奇的助理抱着红木礼盒准时出现，跟送喜帖似的。深褐色文件袋上印着 "星环科技" 的烫金 logo，封口的火漆印还带着温热的蜡香，跟刚出炉的烧饼似的。陈军戴白手套接过文件，在法务总监林悦的陪同下走进会议室，步子稳得跟踩在秤上似的。
投影仪把授权文件投在幕布上，编号 2017-03-14 的授权书明明白白写着 "奇创科技作为《星际远征》游戏软件在华中地区的独家代理商"，落款盖着星环科技的公章，法人签字栏是潇洒的连笔字 "周明宇"，看着跟明星签名似的。
"林总监，查星环科技的工商信息。" 陈军指尖划过文件上的授权期限，2017 年 3 月至 2018 年 12 月，看似没毛病，"重点核对法人签名和公章备案，别是 PS 的。" 他转头望向窗外，王奇正在楼下停车场打电话，眉头皱得跟包子褶似的，不像胜券在握，倒像输光了底裤。
十分钟后，林悦的笔记本弹出比对结果：星环科技法人确是周明宇，但备案公章的五角星位置比文件上偏右两毫米，跟歪了的纽扣似的。"可能是扫描件误差？" 助理小吴提议，声音小得跟蚊子哼似的。陈军却盯上了授权书的纸张纹理 —— 星环科技是上市公司，惯用带防伪水印的证券纸，这文件用的却是普通 A4 纸，跟用草纸写圣旨似的。
"联系星环科技的法务部，" 陈军掏出手机拨通王奇的电话，"王先生，麻烦上来一趟，我们对授权文件有几个细节想确认，别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 听筒里传来慌乱的按键声，他知道，这场心理战才刚开场，跟斗地主刚摸完牌似的。
与此同时，关山大道的兴达科技里，技术团队正在测试《元宇宙商城》的首轮对接。年轻程序员小李盯着屏幕上不断报错的代码，额头冒汗跟下雨似的："陈副总，ERP 系统的财务模块接口对不上，他们用的加密算法是十年前的老版本，跟用算盘记账似的。"
陈军看着测试报告上的红色警示，想起李建国昨天在电梯里的 "善意提醒"，跟黄鼠狼给鸡拜年似的。他调出与佳成科技的沟通记录，对方发来的教育软件 demo 里，用户数据加密字段竟和兴达的报错位置惊人相似，跟穿了同件衣服似的。"通知开发部，暂停对接，" 他对项目经理说，"把接口文档发给第三方检测机构，重点查数据安全认证，看看是不是有后门。"
下午三点，检测报告的加急件飞到邮箱：兴达提供的基础版系统有三个高危漏洞，其中两个与佳成科技被网安局约谈的问题一致，跟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陈军靠在办公椅上，目光落在草拟的合作协议上 —— 李建国果然留了后手，用旧版本系统充数，既保住报价底线，又为后续模块收费埋了伏笔，跟卖手机搭售充电器似的。
"陈副总，兴达的李工来电，" 秘书递来分机，"说卓尔集团的智慧仓储系统出了故障，想请我们延后对接？"
陈军冷笑一声接过电话："李工，巧了，我们刚收到网安检测报告。" 他故意顿了两秒，跟说书人留个悬念似的，"贵公司的基础版系统，和佳成科技用的是同一款开源框架？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电话那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显然李建国没想到对方会扒得这么深，跟被人掀了家底似的。"陈副总，这里面有误会……"
"误会？" 陈军打断他，语气跟冰锥似的，"老子现在给您两个选择：要么提供最新的安全补丁，要么按协议条款赔 10% 的违约金，二选一，别磨叽。" 他望向窗外的天空，云影正压过光谷的高楼，"顺便提醒一句，卓尔集团的仓储系统故障，或许跟这个漏洞有关，别到时候把自己绕进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