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境中的紫色光雾更加凝重了，隐约间无数的凶兽躲在雾色之中，直勾勾的看着姜流，苏亦雪最后那抹欣慰的眼神像雕刻在姜流的意识里，让他心中有说不出的阴郁，此时他到是盼望着，哪一只不长眼的凶兽上前较量一番，好让他出口闷气，但迷雾中那无数凶兽闪烁的眼神中好像充满的惧意，竟没有一只敢走上前来，哪怕稍近一点。

姜流叹了口气，踩着虚浮的脚步往回走——“不要跟任何人提起” 的叮嘱占据了几乎整个心神，连量子感知都有些恍惚，“到底是为什么，亦雪姐好像在惧怕着什么！”。

“找到亦雪姐了吗？”

王天放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千年未散的沙哑。姜流猛地回神，见他还维持着抵着岩壁的姿势，空洞的眼睛里竟有了点微弱的光，显然是盼着答案。

姜流喉结滚了滚，想起苏亦雪消散前的眼神，缓缓摇头：“没找到……不是她……”

他蹲下身，刻意避开 “女子声音” 的话题，往他肩上拍了拍，“看来你能撑到现在，不是靠运气，是自己的意识锚定够扎实，依我看你的系统迷失率，说不定比我还低 —— 能在这待几千年不崩溃，换别人早就完了，估计我也做不到。”

这话半真半假，王天放却听得眼睛亮了亮。他知道姜流是在宽解自己，可那点 “或许我没那么没用” 的念头，还是像微光似的冒了出来，麻木的脸上竟有了丝笑意：“我…… 我哪有那本事，不过是撑一天算一天。”

“这个以后再说，我先带你出去……” 姜流刚想再说点什么，王天放却突然垂了垂眼，语气沉了下去：“不了，你不用管我。我清楚自己的情况 —— 杨柯把我丢进来时，我的本体还在他办公室的量子通信舱里，一旦离开秘境进入主系统，他肯定能通过定位找到我。到时候不仅救不了我，还会连累你……”

姜流闻声，忽的皱起眉头 —— 他倒是忘了 “本体绑定” 这层，杨柯既然敢私自加载轮回模块，又敢对王天放杀人灭口，那一旦发现王天放现身在系统中，说不准会做什么事。可就这么放弃，他实在不甘心：“办法都是想出来的，哪有没试就认输的道理？”

他一手扶着岩壁，一手摩挲着下巴，眉头紧蹙，片刻后眼前猛地一亮，指着王天放说：“我倒有个注意，咱们要不要试试，只是风险有些大，不过应该还可控……”

王天放怔怔地看着他，空洞的眼神里渐渐聚起光。这几千年来，他听惯了自己的绝望、脏数据的嘶吼，还是第一次有人跟他说 “有办法”。看着姜流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忍不住点头：“我信你。你的意识敏感度比我强太多，不管你想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姜流微微一笑，突然话锋一转：“天放，你怕死吗？”

王天放闻言愣了愣，随即苦笑：“在这待了几千年，每天都盼着能‘死’个痛快，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这个。怎么，你想到什么办法了？”

“系统被加载了轮回模块。” 姜流压低声音，“所有死在系统里的人，意识都会被钉在这轮回，不过好在这是独立子系统，脏数据污染还不严重，只要找到锚点，就能被唤醒。” 他顿了顿，语气更坚定了些，“我可以用先给你做记忆备份，再用脏数据剥离技术，把这几千年的负面数据清掉 —— 最多现实里几天时间，我就能把你从这救出去，到时候王天放，还是王天放，就像是做了个梦，至于本体，想必杨柯不会蠢到还将你放在他办公室，我会想办法找到，实在不行，基地有你的基因备份，我想办法给你生成个新的本体，放心，就照着吴彦祖的样子改……”

“那感情好！”王天放苦笑一笑，紧接着呼吸猛地顿住，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可没几秒又暗了下去。他看着姜流，缓缓摇头：“姜流，不用做脏数据剥离了。”

“为什么？” 姜流愣住了。

“这几千年的苦，是我自作自受。” 王天放的声音带着点释然，“留着它给自己个教训，不管好的，还是不好的记忆，都是自己的一部分，而且……” 他顿了顿，嘴角竟有了点温柔的弧度，“而且，我得记住那个救我的声音，要是连她的声音都忘了，那才是真的白活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伸手，猛地夺过姜流背上的破妄剑，毫不犹豫地往自己胸口刺去 —— 淡蓝色的量子流瞬间从伤口涌出，像碎掉的星子。

“天放！” 姜流一时慌了神，伸手想去拦，已然是来不及了。

“我等这一天很久了……”王天放一脸笑意的看着姜流，好似正在经历一场内心的救赎。

“我…… 我来给你备份……” 姜流叹了口气，指尖点住王天放的额头，量子稳稳的往姜流的铜砝码飘去，“放心，有了你的记忆备份，我很快能在这个系统中找到你。”

姜流强忍着心绪，集中精神不敢有半点疏忽，“还想着秋柠吗？” 他轻声问，声音有些发颤。

王天放笑了，那是姜流见到他以来，最真切的笑：“二十岁的身体，装着几千年的心思…… 很多事都不再执念了。” 他顿了顿，眼里闪过点怀念，“不过要是能回基地，说不定还是会喜欢她 —— 毕竟，对秋柠的记忆，虽然大多是让我揪心，但总是有温度的，很特别，难以忘掉……”

“那就好，有温度的东西，不应该被忘却。” 姜流点点头，铜砝码上的光更亮了些：“天放，疼不疼……”

“疼……” 王天放的声音越来越弱，却带着点满足，“不过…… 疼，才说明我还是个活人……”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的身影彻底化成漫天量子流，顺着铜砝码的光，尽数融入记忆备份中。秘境里仿佛也瞬间安静了些，只有姜流还蹲在原地，手里攥着那枚微微发烫的铜砝码 —— 他突然觉得，这个曾经因嫉妒犯错的人，到最后竟比很多 “清醒人” 都活得明白，心底不由得升起一丝敬佩，“放心，我一定带你回去。”

姜流带着备份好的意识流回到 “唐太宗” 宗门时，李秋柠的声音瞬间从量子通道中传来，还带着哭腔：“姜流，你回来了？怎么这么久，吓死我了！”

“嗯！我没事！”

“怎么样？还顺利吗？”秋柠语气稍稍缓和，立刻切到加密通道，急切问着姜流。

“先暂停任务吧！” 姜流的心绪还没有平复，没提苏亦雪，更没说王天放的事，“我需要时间来处理点东西。”

李秋柠愣了愣，刚想追问，陈思的声音突然在量子通道中响起，尽是惊喜意：“姜流你回来了？告诉你个好消息，能源统计数据出来了 —— 小系统的能源使用率已经降到三个月前的水平，比预期还低 5%！咱们的‘诛仙行动’算是阶段性成功了，杨总让我们尽快回到基地修整，报告任务经验！”

“看来真得暂停了！” 李秋柠心里有话，却没有说出来，思虑片刻后，缓缓说道：“既然这样，任务是需要暂停了，我跟陈思来写报告，你俩好好休息一下……” 她了解姜流，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想要暂停任务，知道他心底藏着事，却没再多问。

没有一丝拖延，二人切断意识链路，匆匆返回了基地。

刚走出量子通信舱，就见杨柯的全息投影站在大厅中央，穿着笔挺西服，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意：“了不起啊，姜流，浩然，恭喜你们第一次任务就取得这么好的成绩。”

他的目光落在姜流身上，语气更 “亲切” 了些：“姜流，我已经批准给你们休假，你们第一次任务，成绩斐然，正好放松放松 —— 总结一下案例，给大家传授点经验。”

“不用了。” 姜流直接拒绝，语气冷淡，“这次任务在系统里耗时虽长，现实里不到一个小时，算不上劳累，没必要休假。”

杨柯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恢复如常：“这可不行。” 他语气虽软，却不容商量，“基地有规定，任何拯救者完成任务后都必须休整，哪怕只有一小时 —— 重新进行意识稳定性评估之后，才可以出任务，这不仅是出于对拯救者安全的考虑，更是对系统数据稳定性的负责，不必再说了。”

姜流心里冷笑 —— 他哪是担心自己的意识稳定，分明是怕自己再去查轮回模块的事。现在能源使用率虽降了，却远没到安全阈值，杨柯这么急着让自己休假，不过是想把他留下来，免得坏了新灵境的计划。

他抬眼盯着杨柯的全息投影，眼神冷得出奇。

杨柯怎么会觉察不到，但只当他还在为 “父母提交新灵境申请” 的事耿耿于怀，嘴角的翘了翘：“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但还是得有个节奏，工作一天是做不完的。”

“杨总，请问统帅参加什么会议去了？就我所知，拯救者任务其间，他从来没有离开过！“姜流昂首问道——在提交工作报告之前，任务不算结束，在这里他们团队对姜浪的称呼便是”统帅“，表示认可姜浪的最高指挥权。

“姜总参加的会议，秘级太高，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说，就这样吧……“说完，他没给姜流回话的机会，全息投影便直接消失在大厅里。

杨浩然见杨柯离开，立即松了口气，脸上兴奋之意，难以掩饰，“姜流，这么多年了，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夸奖我……”

姜流看着一脸喜色的杨浩然，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做声，转身便往宿舍走去，临走前给秋柠递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