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网络世界的阴暗角落依旧活跃。
苏璃烟戴着一个能扭曲IP和身份数据的虚拟面具，如同幽灵般潜入了“破妄社”的核心粉丝群。群里消息刷得飞快，充斥着一种狂热的、被引导的愤怒。
【管理员-执剑人】：@全体成员 今晚八点整，目标直播间《月读仙子的月相情绪管理课》，统一行动！口号：“我不信！都是心理暗示！”刷满一千条自动领取任务积分，积分可兑换“破妄笔仙”的一次提问机会！
【管理员-执剑人】：记住！不要理性讨论，要重复刷屏！要用你们的“不相信”，冲垮他们的“信任阵列”！让那些伪神看看凡人的力量！
紧接着，一份加密文件被短暂地分享在群公告里，很快又被撤回，但足以让有心人捕获。
苏璃烟指尖如飞，轻松破解了那层简陋的加密。文件标题是——《群体心魔培育手册（内部试行版）》。
里面的内容看得她狐媚眼越来越冷，甚至闪过一丝杀意。
手册详细记录了如何精准筛选近期遭遇丧亲、失业、重病、破产等重大创伤事件的网民，如何通过话术接近他们，放大他们的痛苦和无力感，再将这些负面情绪引导、扭曲成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怀疑”，并最终通过特定的仪式（比如在特定直播间刷特定弹幕），将这股“怀疑之力”输送至一个加密的未知终端。
“呵，”苏璃烟冷笑一声，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玩得真脏。”
她不动声色地将文件和群聊密钥全部复制，上传至公寓的服务器。
清晨，雅典娜的书房。
星象图谱与复杂的数据流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张令人眼花缭乱的“认知污染链”拓扑图。小灵提供的实时数据如同血液般在图中流动，清晰标示出每一次“怀疑攻击”的源头、路径和强度峰值。
“他们的手法，带着浓重的旧时代心理战的影子。”雅典娜睿智的目光扫过图谱，指尖在几个关键节点轻点，“先利用算法和人工筛选，精准投放制造焦虑和绝望的信息（比如‘努力无用论’、‘世界不公’案例），摧毁目标原有的认知体系；然后，适时地推出一个看似能解释一切痛苦的、极其简单的‘答案’——‘一切都是神的骗局’或‘所有美好都是假的’；最后，收割这些被引导、被对立的极端情绪，化为己用。”
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污染链的最终汇聚点，那里是一片模糊的黑暗。
“但他们的漏洞也在于此。”雅典娜嘴角勾起一丝看穿一切的弧度，“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集中在人类最脆弱的情感软肋上，说明操控者对‘共情’本身缺乏最基本的理解和体验，甚至可能是…憎恶。这种特质，与之前那个被反噬的‘知神子’周天策残留的意识碎片，吻合度极高。”
傍晚，神魔公寓的直播间再次开启。
但今天的标题，却让所有点进来的人愣住了。
【致所有曾因打赏而受到伤害的人——我们错了。】
镜头前，没有往常的喧闹和特效，只有陈凡一个人，坐在一张简单的椅子上，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沉重。
他身后的大屏幕，开始滚动播放一段段由后台数据筛选出的、匿名的真实案例：
案例一：一位ID为“盼暖花开”的母亲，为祈求身患绝症的女儿康复，掏空家底，前后打赏超过十万元，女儿病情却持续恶化，最终人财两空。
案例二：一个叫“逆天改命”的少年，沉迷于各种“转运”“神助”直播，坚信学习无用，辍学在家天天刷礼物祈求神迹，导致家庭矛盾激化，父母近乎崩溃。
案例三：……
一桩桩，一件件，触目惊心。
直播间的弹幕渐渐变少了，一种压抑的沉默在蔓延。
陈凡看着镜头，声音有些沙哑：
“我们之前，可能太得意了。得意于有了新能力，得意于做出了点成绩，得意于好像真的能帮到一些人。”
“我们以为给了你们希望和光…”
“…却没看见，有些绝望的人，正拿着我们给的火把，义无反顾地…走进了更深的深渊。”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抬起头，目光变得坚定：
“所以，今天，我，陈凡，以神魔公寓房东的身份宣布——”
“即日起，启动‘信力清算’特别行动。对过去三个月内，所有打赏备注中涉及‘救命’、‘换命’、‘改运’、‘献祭’等关键词的订单，进行全额退款！”
“这笔钱，或者说，这笔‘债’，不用你们还。”
“用我们公寓…用我们这几个所谓‘神魔’积攒下来的信力，来补！”
控制台前，小灵抿着嘴唇，银发少女的投影甚至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雅典娜、敖冰月、月读月咏等人，大家都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
小灵的手指，最终坚定地按下了那个【愿力银行·紧急清偿】的确认键！
轰——！！！
整个公寓轻微一震！【愿力银行】以前所未有的功率运转起来！
雅典娜积攒的“智慧微光”、敖冰月的“凛冬储备”、苏璃烟的“魅惑潮汐”、月读的“宁静之泉”、月咏的“暗月之力”、甚至包括陈凡自己那点可怜的“守誓之言”…七位房客自愿贡献出的海量信力，化作一道璀璨温暖的金色洪流，逆着网络通道，精准地注入成千上万个符合条件的账户之中！
系统的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在后台响起，冰冷机械，此刻却仿佛天籁：
“用户【山中雪】收到全额退款，附加‘心灵抚慰金’100信力点。”
“用户【南风不起】收到全额退款，并获得由系统匹配的免费专业心理咨询服务一次。”
“用户……”
直播间，在长达一分钟的彻底寂静之后，弹幕迎来了核爆般的喷发！
【！！！卧槽！真退啊？！】
【房东大气！这特么才是神仙操作！】
【哭了…真的哭了…我以为那些钱都要不回来了…】
【黑子呢？喷子呢？出来走两步？谁家骗子这么骗？】
【从此以后，神魔公寓就是老子唯一的信仰！】
【这波我服！心服口服外加佩服！】
而那些原本摩拳擦掌、准备在《月相情绪管理课》上带节奏的“破妄社”成员们，突然发现自己攻击的目标…消失了？
对方不辩解，不反驳，直接认错，还把钱退了！那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他们憋屈得差点吐血！精心酝酿的“怀疑之力”像是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浓度骤降超过七成！
战斗似乎暂时告一段落。
陈凡瘫坐在镜头后的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掌心的【信仰掮客】符文传来阵阵灼热的刺痛感，那是信力大量流失的直接反馈。
小灵的投影飘到他身边，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用最笨的方法，毁了对方最锋利的武器。但你也把我们的弱点暴露给了所有人——你会心软，你会疼。”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下一次…他们不会再攻击‘信仰’本身了。他们会集中所有火力…攻击你。陈凡。”
话音未落！
公寓外的夜空，异象骤生！
那些散乱的星辰，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拨动，缓缓地、强制性地排列组合，最终在天幕上构成一行巨大、冰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古篆文字：
「仁慈者，必自焚于光」
如同命运的嘲讽，又像是一道恶毒的诅咒。
公寓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行字，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陈凡抬起头，望着窗外那行刺眼的星文，揉了揉还在发痛的掌心，忽然低声笑了笑，喃喃自语：
“自焚于光？”
“那就让他们好好看着…”
“…什么叫带着一身伤，照样能救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