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神魔公寓破天荒地召开了一次全体房客大会。气氛没有往日的插科打诨，反而有点肃穆。
陈凡站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枚散发着微光的玉简，里面刻录着昨天那场“信力清算”的全部数据——海量的信力流出，无数用户的反馈，以及那行冰冷的星空诅咒。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走到客厅壁炉前（虽然这公寓有暖气，但雅典娜坚持要装个壁炉说是有格调），将那枚价值连城的玉简直接扔进了火焰中。
火焰跳动，将玉简吞噬，也仿佛烧掉了某种过去的执念。
“烧了，清净。”陈凡转过身，看着客厅里或坐或站的各位“神仙妖怪”，“从今天起，咱们的直播间，换一种活法。”
“不再强调什么‘神迹’、‘显灵’、‘保佑’。”他目光扫过雅典娜、敖冰月、苏璃烟，“雅典娜教的是跨文化跨时代的《战略思维模型》，不是她智慧女神的神谕；冰月示范的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龙族基础呼吸法门》，不是她东海三公主的仙术；烟姐卖的是她亲自试用、品质过关的化妆品和零食，不是她九尾天狐的魅惑咒。”
他顿了顿，声音提高了几分：“我们要让人相信的，从来不是我们这几个家伙有多牛逼、多神秘、多不可企及。”
“我们要让他们相信——他们自己，通过学习和努力，也能变得更好！”
苏璃烟第一个笑着响应，举起手机：“老板英明！我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大型公益平台，联合推出了‘凡人高光计划’！以后只要有人做了见义勇为、孝老爱亲、助学支教之类的好事，经过核实，就能由我们神魔公寓官方认证，授予‘信力勋章’！”
她狐媚眼弯起，闪烁着狡黠的光：“勋章可以累积，兑换商城里的课程、或者一些…嗯…低功率版的‘法宝残片’体验装什么的。以后再有粉丝遇到事儿喊‘烟姐救我！’，我就回他：‘亲，建议优先寻找您所在小区的‘凡人高光’代表，比如天天义务扫街的张大爷，他有专属福利兑换码哦~’”
当晚直播，背景破天荒地不再是任何神庙幻境或者炫酷特效，而是切换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甚至有点老旧的社区小广场。镜头里还能看到跳广场舞的大妈和玩滑板的孩子。
陈凡就坐在广场的长椅上，面前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豆浆（五块钱一杯的那种）。
“家人们，晚上好。”他对着镜头挥挥手，语气随意得像是在楼下唠嗑，“以后别叫我什么房东大人，更别喊什么救世主。听着膈应。”
“我啊，就是个收房租的包租公，运气好，碰巧认识几个有点特殊本事、暂时没地方住的朋友，凑合着一起搞点事情。”
他拿起旁边放着的一张放大打印的照片，上面是几十张笑脸的合影——有皮肤黝黑的山区教师，有胸前别满军功章的退伍老兵，有穿着橙色马甲的环卫工阿姨，还有几个脸上带着点羞涩的年轻人。
“这些人，不是什么大神转世，也没啥特异功能。”陈凡指着照片，“这位王老师，在山沟沟里教了四十年书，送出去几百个大学生；这位李大爷，退伍后义务帮社区修了十年水电，没收过一分钱；这位张阿姨，扫大街捡到二十多万现金，原地等了失主一整夜…”
他抬起头，看着镜头，眼神真诚：“他们，才是咱们这片土地上，真正的‘神明代理人’。光，从来不在天上，就在身边。”
直播弹幕安静了几秒，然后瞬间爆炸！
【……哭了，真的哭了。】
【破大防了兄弟们！原来英雄就在我家门口！】
【对不起，我以前老想着求神拜佛，忘了我爹妈就是我的佛！】
【这格局！房东哥（不，包租公！）我跟你混！】
【所以张阿姨的兑换码是多少？我要去支持一下！】
屋顶，小灵静静地站在边缘，银发在夜风中微微飘动。她赤瞳中倒映着楼下网络世界奔涌的数据洪流。
信力的增长不再像之前那样疯狂爆炸，但却变得更加稳定、绵长、纯净，如同无数条涓涓细流，最终汇成了一条波澜壮阔、却沉稳有力的大江大河。
她忽然轻声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身后的陈凡汇报：
“系统刚提示——【影响力权柄】（初级）激活条件已达成。”
“核心指标：信力来源中，‘因利他行为而产生’或‘用于激励利他行为’的比例，超过60%。”
她转过身，看着陈凡，赤瞳中闪烁着复杂的数据光晕：“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房东。你现在…已经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在一座城市，或者一个足够大的群体范围内，短时间内扭曲认知，让所有人都‘相信’某个你设定的‘真相’…哪怕那个真相，尚未发生，或者与既成事实相反。”
这种力量，近乎造物主。
陈凡抬头看了看天上那轮明月，又低头看了看楼下广场那些平凡而温暖的光点，轻轻摇了摇头。
“我不想要那种力量…”他声音很轻，“至少现在不想。”
他握紧了拳头，掌心的【信仰掮客】符文微微发烫。
“但如果…”
他的声音骤然变冷，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如刀的光芒。
“如果哪天，又有人想拿起‘理性’、‘真理’当刀子，要去割断人心最后那点热乎气儿…”
“我会让他们知道…”
“这届包租公，不光会老老实实收租…”
“…逼急了，老子也会掀桌子！”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遥远的地球极南，那座沉寂的火山口深处。
岩壁上那行古老的铭文旁，光芒再次流转，浮现出新的字句。同时，坚硬的石壁发出轻微的“咔嚓”声，裂开了一道细小的缝隙。
缝隙之中，隐约可见，一枚样式古朴、与陈凡父母留下的遗物极其相似的…
青铜钥匙，
正静静地沉睡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