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岁那年，镇上突遭蛇患。
家家户户房檐下、谷堆口、菜窖口到处都盘着冷亮得长影。
见过世面得大人们都说是气候反常，唯独有一些人口中叫嚷着说是冲撞了村头得“蛇祖庙”，现在引得蛇祖开始报复了。
那天夜里，我被奶奶从床上拽起得时候，只听到房外传来哭爹喊娘得尖叫声。
屋内漆黑一片，耳朵里传来“嚓啦嚓啦”的诡异声音，我连忙问奶奶这是什么声音。
可还不等我开口，脚脖子处顿时传来一股凉意。
凉意直冲天灵盖，让我张开的嘴巴紧紧闭上，可下一刻，我惊呼出声，只感觉一股冰凉顺着脚脖子缠了上来。
“别动！”
奶奶一把摁住我，黑暗中手臂一晃，就看到她抓起一只长条形的东西，甩了出去。
做完这一切，她拿出一个偌大的风衣，包裹住我娇小的身躯，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火光摇曳，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气味，我一下子认了出来，这是烧雄黄的味道。
借着火光，我一下子看清了外面的景象。
路上、墙角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蛇，这些黑蛇吐着信子，飞速爬行着。
远处传来的呼声打断了我的注意，我抬头一看，地上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七七八八的尸体。
在火光照耀下，这些尸体死状各异，有些满是狰狞伤口，有些脸色发青，似乎是被活活勒死，死法凄惨，头皮发麻。
“爷爷呢？”
忽然，我意识到没看到爷爷的身影，急忙问向身旁的奶奶。
奶奶长吁了一口气，抬手道：“在那。”
循着奶奶手指的方向看去，爷爷不知何时站在街道中间，他左手攥着牛铃，右手捧着一个青瓷碗。
“扣子护喉不护脚！”
火光映射下，爷爷低喝一声，牛铃的声音瞬间传遍夜空。
他右手一甩，青瓷碗内的不知名液体在火光下闪耀着银光，泼在地上。
说也奇怪，在做完这些之后，那些四处乱窜的黑蛇竟然同时停下了，齐齐抬头看向前方。
就在我以为这些黑蛇要退去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嗡嗡”声。
声音不绝入耳，空气中的腥臭味一下子浓烈起来。
这些黑蛇在短暂的停留后，竟然齐齐冲了起来，这一次，速度及果然比先前还快了不少。
待认清黑蛇前冲的方向，我浑身一下子冰冷起来。
先前一涌当先的爷爷，竟然眨眼间被黑蛇围拢起来。
“爷爷！”我激动的大叫起来。
可下一刻，黑蛇瞬间将爷爷淹没，火光中，我亲眼看着爷爷高大的身影，眨眼间变成一滩血水。
看着滚落在脚下的牛铃，我失声痛哭，无力的跪在地上，竟连黑蛇何时退去都不知道。
一眨眼时间，我战战兢兢的活到了二十岁，今天是爷爷的忌日，我早早从学校回来，陪奶奶去给爷爷烧纸。
看着眼前纷飞的纸屑，我本以为十二年前的事情就此结束。
可回到家，我惊讶的发现，左手腕上竟然隐隐出现黑色的蛇鳞轮廓。
我赶忙去找奶奶，奶奶哀叹着说道：“都是命，都是命啊！”
说完，不等我发问，她立马带我去寻隔壁村的孟婆子。
孟婆子起初看到是我们，十分惊讶，毕竟十二年前那场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但她并未拒绝，然而让我们随她进屋。
屋内光线昏暗，透着一股清冷。
我嗅着屋内的檀香，激动的心情算是平静了一些。
待我们坐下后，孟婆子问我奶奶：“蛇祖盯上她了？”
我奶奶叹了口气，抓起我的手腕给孟婆子看。
只一眼，孟婆子倒吸一口冷气，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这事我看不了，你这孙女只怕时日无多了。”
听到这话，我心情无比落寞，心想自己算是要随爷爷去了。
可下一刻，奶奶二话不说，直挺挺的跪在地上，任由孟婆子百般劝慰都无动于衷。
两人僵持了十几分钟，孟婆子一脸无奈道：“行，我算是怕你了，也罢，就当还你多年前的人情吧。但若事成，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或许是求生的本能，我下意识问她什么条件。
孟婆子摆摆手，只说先救了我的命再谈条件。
面对她这个样子，我内心惴惴不安，下意识看了眼奶奶。
奶奶却长吁一口气，显然笃定这个孟婆子肯定有办法。
孟婆子带着我们进入隔壁屋子，这个屋子更加漆黑，初入时，伸手不见五指。
适应屋内光线后，我才发现桌上摆放着一座神龛，但我却认不清供奉的又是哪位仙家。
孟婆子倒提一根香，点燃之后，反转插入桌上香炉。
随着烟气袅袅飘散，孟婆子双腿忽然并拢起来，裤子也变得紧绷起来，似乎有一条无形的大蛇顺着她双腿缓缓缠绕。
我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死死的拽着奶奶的手臂。
漆黑屋内，我看着孟婆子的脸皮一点点变得青紫，呼吸也逐渐微弱起来。
就在我以为她有什么危险时。
却突然看到她眼仁向上吊起，露出大片的眼白。
这一幕吓得我连连后退，险些跌倒在地上。
奶奶似乎见怪不怪，主动问道：“大仙，你可见到什么了？”
孟婆子嘴角微微一笑，露出诡异的神情。
她目光在我身上停留半晌，沙哑道：“黑君成蛟，五百年一大劫，可惜，这劫数被你们应验了，如今蛇鳞附体，只怕是黑君复仇来了。”
“此劫数在何时？”奶奶再度问道。
话刚脱口，孟婆子身子一颤，竟然昏倒在地上。
我和奶奶赶紧把她扶上床，好生照顾着。
足足过了个把小时，孟婆子才虚弱的睁开眼。
“怎样？”奶奶急切的上前问道。
孟婆子看了我一眼，支支吾吾的说道：“十二年前，蛇祖黑君五百年渡劫，化蛇成蛟，可惜被这孩子的爷爷给破坏了。”
嗡——
我大脑猛地炸响，不敢相信孟婆子的话。
原来十二年前那场“蛇患”，竟然是蛇祖化劫成蛟？
“可有办法救救我这孙女？”奶奶追问道。
孟婆子这一次闭上眼沉默了许久，幽幽道：“有！那就是嫁给蛇祖，孕育灵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