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深夜的咖啡与失控的瞬间
科讯项目的最终消息在第二天中午传来。
——他们选择了“晨曦科技”。
消息传来时，整个公司沸腾了。团队的年轻人击掌相庆，几乎要喜极而泣。这不仅是一个重要的订单，更是在绝境中夺回的一场胜利，意义非凡。
苏晚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听着外面传来的欢呼声，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阳光洒在她脸上，却驱不散眼底深处的一丝复杂。
这场胜利，固然有她和团队全力以赴的专业加持，但沈屹辰那条关键时刻的匿名信息，无疑是撕开对方防线最锋利的那把匕首。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个没有署名的对话框。上一次的交流还停留在她那个干巴巴的“谢谢”和他石沉大海的沉默。
她犹豫了很久，指尖在屏幕上方悬停，最终却只是关掉了对话框。
现在说什么都显得刻意。道谢？他或许根本不在意。探讨动机？更显得她沉不住气。
将手机扔回桌面，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投入到工作中。胜利只是暂时的，沈振业绝不会就此罢手。
*** * ***
顶层公寓的生活依旧保持着一种冰冷的平衡。
两人作息时间似乎完美错开。苏晚刻意早出晚归，避免不必要的碰面。偶尔在客厅或厨房遇见，也只是点头之交，客气疏离得像合租的陌生人。
但有些东西，到底不一样了。
比如，苏晚发现冰箱里多了几种她常喝的低因咖啡胶囊。
比如，沈屹辰书房的灯，亮到深夜的频率似乎更高了。
这天夜里，苏晚因为梳理一个棘手的专利条款，也熬到很晚。直到凌晨一点，她才揉着酸痛的脖颈走出次卧，想去厨房倒杯水。
客厅只留了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出乎意料，沈屹辰竟然还没睡，他坐在沙发上，穿着深灰色的家居服，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倦怠的慵懒。他微仰着头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一只手无意识地按着胃部，眉头紧锁，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杯早已冷掉的水和那瓶熟悉的胃药。
他似乎很不舒服。
苏晚的脚步顿在原地。
理智告诉她应该立刻转身回房，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他们的关系没到可以互相关怀的程度，任何多余的举动都可能被误解。
可是看着他那副难得流露出的脆弱姿态，比平时那副冷硬的样子更让人……心头微窒。
她想起晨跑时那杯被喝掉的牛奶，想起晚宴上他毫不犹豫挡过来的背影，想起那条匿名的、至关重要的信息。
鬼使神差地，她的脚步转向了厨房。
她没有热牛奶，而是熟练地操作咖啡机，选了一款低因的咖啡胶囊，又加了很多奶。很快，一杯温热的拿铁散发着醇香被制作出来。
她端着咖啡走过去，脚步声惊动了他。
沈屹辰倏地睁开眼，那一刻，他眼底来不及收敛的疲惫和一丝被窥见弱点的凌厉警惕，让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很快恢复了常态，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咖啡杯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还没睡？”他的声音因为不适而比平时低沉沙哑了几分。
“嗯，处理点工作。”苏晚将咖啡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换掉了那杯冷水，“这个……或许比冷水好一点。低因的。”
她的语气尽量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沈屹辰看着那杯氤氲着热气的拿铁，又抬眸看向她。灯光下，她穿着简单的家居服，素面朝天，比起平日里的精致锋利，多了几分柔软的烟火气。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心？
他沉默了几秒，伸手端起了咖啡杯。温热的杯壁透过掌心，似乎真的缓解了一丝胃部的冰冷抽搐。
“谢谢。”他低声说，声音融在浓郁的咖啡香气里。
“顺手。”苏晚依旧用这个词来划清界限，却在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时，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很严重？需要叫医生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逾越了。
沈屹辰动作一顿，抬眼看她。他的目光很深，像是要透过她故作平静的表面，看到底下去。
“老毛病。”他淡淡回答，停顿了一下，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吃过药了。”
这近乎解释的补充，让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空气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流动，安静得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苏晚觉得有些不自在，找补了一句：“沈总还是多注意身体，毕竟我们现在是‘利益共同体’。”她再次强调了这个词，像是在提醒自己。
沈屹辰闻言，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苏总说的是。”
他将咖啡杯放回茶几，身体微微前倾，这个动作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苏晚能更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淡淡的咖啡香。
“科讯的单子，恭喜。”他忽然说。
苏晚一愣，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起。“运气好。”她谦虚道，心里却绷紧了一根弦，等待着他的下文，或者说，试探。
“星辉上个项目的漏洞，知道的人不多。”沈屹辰的语气听不出波澜，目光却锁着她，“苏总消息很灵通。”
来了。他果然在试探。
苏晚的心提了起来，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那看来是老天爷都在帮我们‘晨曦’。”她四两拨千斤，将问题推给了虚无缥缈的运气，眼神坦然地对上他的审视。
她不能承认知道是他做的，那会显得她早已洞察他的行动，并心存感激，这在这场纯粹的契约关系里，似乎是一种不该存在的情绪。
沈屹辰看着她那双清澈却不肯泄露半分情绪的眼睛，心底那股探究的欲望更浓了。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更难懂，也更有趣。
两人对视着，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弦在慢慢绷紧。
突然，他的目光微微下移，落在了她的唇角。
苏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
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像是一根羽毛，轻轻搔刮过沈屹辰的心尖。他的眸光骤然深了几分，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周围的温度似乎在悄然升高。
苏晚察觉到他眼神的变化，那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带上了一种……更具侵略性的、男人看女人的专注。她的心跳骤然失序，下意识地想后退。
就在这暧昧与紧张即将达到顶点的时刻——
“嗡……嗡……”
沈屹辰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来电人——“陈默”。
紧绷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沈屹辰眼底的迷雾骤然散去，恢复了惯常的冷静锐利。他迅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眉头蹙起，显然这个时间点的电话非同寻常。
他按下接听键，声音恢复冷感：“说。”
苏晚趁机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过于危险的距离，心脏还在砰砰直跳。刚才那一瞬间，她几乎以为他要……
她不敢再想下去。
沈屹辰听着电话，脸色逐渐沉凝：“确定吗？……我知道了。立刻把资料发我邮箱。”
他挂断电话，抬眸看向苏晚，刚才那一丝莫名的旖旎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商业上的凝重。
“王氏没有完全放弃。”他站起身，身高带来的压迫感瞬间回归，“他们转换了方向，正在私下接触‘晨曦’的几个核心技术人员，开价很高。”
他顿了顿，看着苏晚瞬间变了的脸色，声音低沉而清晰：
“苏总，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