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66章:二宝初闻
“第三天傍晚,箭簇早就用完了,将士们就用刀砍,刀卷刃了就用拳头砸。我爹说他赶到时,看到老王爷正抱着个战死的少年哭,那孩子才十五岁,手里还攥着半截断矛。” 李高昌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拿起那块黑漆漆的陨铁,在灯光下翻转着,“那时李家还只是个小商队,我爹带着十车寒星铁往王帐赶。走到半路,被蒙古游骑截了,领头的是个独眼的千户,脸上有道从眉骨到下巴的刀疤,笑起来像头饿狼。”
“我爹他们拼死反抗,商队的伙计们大多是庄稼汉出身,哪见过这种阵仗?却没一个孬种。你猜怎么着?” 李高昌忽然停下,目光扫过众人,“有个叫栓柱的伙计,平时连鸡都不敢杀,那天竟抱着一捆寒星铁,硬生生撞翻了蒙古人的马!” 他往陨铁上敲了敲,“最后十车铁丢了九车,我爹被砍了三刀,硬是用棉袄裹着这块拳头大的陨铁,滚进雪沟才保住性命。他说当时这块铁烫得吓人,把棉袄都烫出了个洞,像是有生命似的。”
韦小月听得入了迷,红裙往前挪了挪,银铃都忘了晃动:“那后来呢?老王爷得救了吗?”
“得救了。” 李高昌笑了,眼角的皱纹里仿佛盛着当年的风雪,“老王爷让人把这陨铁熔了,铸了柄短刀。开炉那天,火星子溅得比现在的灯笼还亮,铁匠铺的老师傅说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铁,熔化时竟泛着蓝光。” 他往李暗香的刀鞘指了指,“就是暗香现在用的这柄。那夜老王爷亲自带着刀队突袭,蒙古人的铁甲在这刀面前,跟纸糊的一样。有个蒙古百夫长,铠甲是用三层精铁打制的,老王爷一刀下去,连人带甲劈成了两半,刀刃上连点血渍都没沾。”
宁若雪忽然想起父亲笔记里的话,指尖在膝头轻轻点着:“寒星铁是天上的陨石?笔记里说这种铁有磁性,能吸住铁器。” 她往那块陨铁望去,果然看到石桌上的铁汤匙微微动了动。
“流沙国人都这么说。” 李高昌的声音沉了些,往灯笼里添了块鲸油,火光忽然亮起来,映得众人的脸忽明忽暗,“但真正的宝贝不是寒星铁,是能找到它的东西。” 他往石桌上画了个模糊的形状,像面镜子又像块玉佩,“老王爷说,流沙国有二宝,寒星铁能铸神兵,玲珑鉴能寻万物。当年寻到这寒星铁,全靠玲珑鉴指引。”
“听说那玲珑鉴在月圆之夜会发出微光,能透过三尺厚的冰层看到地下的矿脉。” 李高昌的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摩挲,“老王爷的小女儿,也就是流沙国的小公主,当年才七岁,总把玲珑鉴揣在怀里当玩具。她说那东西摸起来暖暖的,冬天揣着比暖炉还舒服。”
“玲珑鉴是面镜子?” 韦小月的银铃在掌心转着圈,铃舌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能照出铁矿在哪?那岂不是比聚宝盆还厉害?”
“没人见过真的。” 李高昌的手指在石桌上画了个模糊的形状,“有人说它是块玉佩,能在月光下显影,矿脉在哪会发光;也有人说它是本医书,里面画着北地所有的矿脉图。蒙古人之所以紧追不舍,就是为了抢这玲珑鉴。我爹亲眼看到,那个独眼千户的帐篷里,挂着张流沙国地图,玲珑鉴三个字被红笔圈了又圈。”
孟露桥的长笛往石桌上一敲,笛尾的竹节在石面留下个浅痕:“最后丢了?”
“战乱中没了踪影。” 李高昌叹了口气,墨玉佩在石桌上磕出轻响,“据说城破那天,老王爷让贴身侍女带着小公主和玲珑鉴突围。那侍女是中原人,梳着双丫髻,总穿件水绿色的襦裙。有人说她们被蒙古人追上了,死在月神峰下;也有人说她们逃到了中原,隐姓埋名过起了普通人的日子。” 他忽然压低声音,“上个月有个蒙古商人来府里,喝多了说漏了嘴,说看到幽影楼的人在月神峰附近挖东西,还打死了两个流沙国的守山人。”
夜风卷着梅瓣掠过演武场,灯笼的光忽然被吹得摇晃,众人的影子在石墙上忽大忽小,像群跳跃的鬼魅。石开山往场边的阴影里看了看,铁砂掌悄悄按在腰间的刀鞘上:“家主,夜深了,恐有不便。” 他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阴影,那里的梅树影里似乎藏着个更黑的影子。
李高昌站起身,往廊下走去,藏青棉袍的下摆扫过石凳上的胡麻饼:“你们也早些歇着,过两天月神节的赛马会,让暗香带你们去凑凑热闹。” 他走到门口时忽然回头,目光在孟露桥和宁若雪身上转了圈,带着种难以言喻的深意,“那玲珑鉴的传闻里,有句话倒像是真的 ——‘雪落时,鉴自明’。”
众人散去后,演武场只剩下孟露桥和宁若雪。灯笼的光透过梅枝,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幅流动的水墨画。孟露桥忽然握住她的手,将那枚铜钱放在她掌心,铜钱被他的掌心焐得温热:“李高昌的话,你信几分?”
“寒星铁是真的,玲珑鉴……” 宁若雪的指尖在铜钱上绕着圈,圆形的钱孔套住了灯影里的梅枝,“或许只是个幌子,用来引大家争夺的幌子。” 她忽然抬头,眼里的光比灯笼还亮,像落了星光,“就像你的剑法,故意露一半藏一半,让人猜不透深浅。”
孟露桥的长笛往她发间一挑,挑起片梅瓣,花瓣落在她的发梢,像只停落的粉蝶:“这剑法本是终南山无相师太所授。” 他忽然笑了,月白长衫的袖口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师太说这是‘以柔克刚’的真谛,剑招要像溪水绕石,看着娇弱,实则能穿岩破石。” 他顿了顿,指尖在她掌心轻轻划着,画出个小小的剑形,“只是我性子野,总觉得不够痛快,便加了些家传的掌法路数,才有了刚才那套。”
“那你以前……” 宁若雪的话没说完,就被他的眼神打断。
“以前是故意的。” 孟露桥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额角,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奶茶的甜香,“每次见你蹙眉,就想耍些花哨招式逗你笑。” 他的声音沉了些,带着几分认真,像浸了月光的溪水,“再者,江湖险恶,让敌人瞧不透深浅,总归是好的。就像这李府,看着平静,谁知道藏着多少秘密。”
宁若雪忽然旋身,月白短打的身影在灯影里转了个圈,裙摆扬起的弧度像朵盛开的白梅。她的指尖竟在他腰间的穴位上轻轻点了下,力道不重,却带着股奇异的暖意。孟露桥的笑声顿在喉咙口,只觉得股暖意顺着经脉蔓延,酥酥麻麻的竟有些痒。“这是祖父教的点穴法,” 她的声音带着狡黠的笑,像偷吃到糖的孩子,“专对付藏着掖着的人。”
远处的更夫敲了三更,梆子声在寂静的夜里荡开,像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孟露桥望着她被灯光染成金色的睫毛,忽然觉得李高昌的故事或许不重要,寒星铁和玲珑鉴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刻握着的手,是灯笼下交叠的影,是这片刻安宁里,藏不住的心动。
“过两天赛马会,” 他忽然开口,长笛在掌心转了圈,笛尾的竹节硌着掌心,带来种踏实的触感,“赌我赢。”
宁若雪往他肩头靠了靠,鼻尖蹭过他的衣襟,那里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混着他身上的墨香,是种让人安心的味道:“赌什么?
“赌……” 孟露桥的喉结滚了滚,忽然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赌终南山的七叶莲,我先找到。”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起阵细微的战栗,像春风拂过湖面。
灯笼的光忽然暗了暗,灯芯爆出个小小的火星,将两人的影子融成一团。演武场的梅树还在落着花瓣,悄无声息地铺满了青石板,像场温柔的雪。而关于寒星铁与玲珑鉴的秘密,就藏在这月色里,像梅枝间藏着的花苞,只待某个合适的时机,便会绽放出惊人的真相,等着他们去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