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快看,朵朵妈带着个学生
我很难想象二狗居然玩的这么花里胡哨,岂止一个胆大包天可以概括。当我听闻他二人的故事后,也是面红耳赤,心跳不止。试想,当我还是一个懵懂少年的时候,我的同学二狗就已经是个大人了。他比很多的成年人,更像成年人。这简直就是个奇迹,但他做出的更花里胡哨的事情还在后头。那是个纯真的年代,却有着炙热的情感。
这炙热的情感也不是独属人类最美好的感觉,却只有人类更能渲染和体会。二狗的体会,我体会不到,却能隐约感觉到。我也不知道是该佩服还是该鄙夷。总之,鄙夷是没有道理的,我不配。
二狗跟我很不一样,他觉得他很配,他能配得上任何人任何事物。我一直不敢苟同,也就一直成为不了二狗。谁能成为谁,谁又能成为谁的谁?二狗不会去考虑这个,他心思单纯,单纯地只是一味的追逐自己的感觉。当然,这样说他很不礼貌也很不准确。但大多时候,我就会这样定位他。至少小时候的他就是这样,我固执地认为。
小时候的他,也已经不小了,都快上五年级了。那天在郝玉兰家里,他很晚才回家。他终于提出要走,郝玉兰挽留不住,也不敢挽留,便提出用自行车载他回家。二狗没拒绝,毕竟没吃午饭,毕竟腿肚子还有些转筋儿,八九里的乡路,确实很难走。
他没敢在郝玉兰家里吃午饭,因为已经下午了,太阳都快落山了;因为郝玉兰的家人快要回来了,碰了面,很难搪塞过去,万一给郝玉兰带来不好的影响呢,万一以后很难再相见呢。谁还没吃过午饭,回家跟晚饭一块吃,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一顿饭不吃又能怎样?
一路风驰电掣,一路欢歌笑语。二狗坐在后座上,一如初见。我说的初见,是指他二人第一次去西瓜地,而不是第一次见面。那天去西瓜地,二狗也是坐在后座上。不同的是,那次他很不老实,前仰后合的。而这次他出奇的安静,连勤劳的双手都变得很老实,很规矩。
两人路过学校的时候,见上了锁的铁门前有几个低年级的小朋友在一摊沙堆旁玩闹。都是清一色的小男孩,你打我,我打你,玩得不亦乐乎。
那几个小男孩都是我们村的,又是小学生,当然认识郝玉兰。见郝玉兰骑车从旁驰过,有个小男孩突然就叫起来:“快看,朵朵妈带着个学生,老师被丑八怪学生干!”
“干你娘!”二狗怒不可遏,狠狠瞪了那一堆小学生,“滚开!”
郝玉兰却没有生气,脸上风轻云淡,甚至微笑起来:“这些孩子,这么小,懂的事儿还不少!”
那几个小男孩也许仗着郝玉兰已经远去对他们造成不了威胁,也许觉得二狗不敢跳下车子跟他们拼命,更是肆无忌惮起来,纷纷叫嚷:“快来看,老师被学生干!”这童言无忌的声音在空气中飘荡,附近也不是没有路人,却也没激起什么水花。不是路人不想驻足,只是几个小屁孩说的胡话,谁会在意,谁又会相信?
“快来看呀,学生干老师啊!”
车子驶出老远了,二狗还能隐约的听见。他也冷静下来,脸上居然还带着悠然自得的表情。郝玉兰也没说什么,只偶尔发出几声清脆悦耳的笑声。
那几个小屁孩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他们根本就不怕二狗。也是一个黑壮的小屁孩而已,虽然看上去大了几岁,却只是一个人,而他们有五六个,单打独斗肯定没有胜算,群殴还怕一个丑八怪小孩儿?
在假期最后的一小段时光里,二狗经常抑制不住地去找郝玉兰。那几天,郝玉兰都在家。他也总能见到郝玉兰,因为郝玉兰家开着小卖部,小卖部不能总关门歇业。他也总能将郝玉兰约出来,通常都是他在门前一站,有时递个眼色,有时连眼色都省略,过一小会儿,郝玉兰就走了出来。
细细想,郝玉兰的丈夫生病了,若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儿,通常都会在家。郝玉兰要想出来,总得让他丈夫照看一下小卖部,她总得有个理由,而且理由还不能总是一样。她那么多次出来,真不知她都找了多少个理由,也是费过不少心思的。爱一个人,哪能不动点心思?
约出来能怎样,她二人还能去哪儿?不是去岭上那个废弃的学校,就是去远处的小树林或是在岭壁上开凿而出的地瓜窖。那个地瓜窖我去过,小时候经常去。
那是一个很大的地窖,却不是在地底下。进去是一条狭窄的甬道,甬道两边是一间一间的小屋,没有门口,里面什么摆设也没有,是冬天用来储备地瓜的所在。当然,里面也不尽是地瓜,还有山楂,玉米,花生等一些食物。因为我进去的时候,闻到了淡淡的山楂的味道。
这地窖就相当于一个很大的冰柜,只是保鲜力度肯定赶不上冰柜。不过,这地窖通常只在冬天使用,冬天本就很冷,外面的气温都能赶上冰柜了。除了严冬,里面都空荡荡的,也成了我们几个孩童玩乐的场所。在我记忆中,那个地窖总是阴森而潮湿的,盛夏亦是如此,真不懂二狗是咋想的。
我只带二狗去过一次,谁曾想这家伙就记住了这个地方,给这个阴暗潮湿的所在镀上了一抹春光。
有时将郝玉兰约到远一点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他们陈家沟地界了。两人好几次去过那个瓜地,西瓜已经卖掉了,但瓜棚还在。屋里的家具早已一空,红砖的地面还在。况且,四周还有长的草,不远处还有一片山楂园,景色也算秀丽。
两人还去过那个水渠,就是二狗跟小芳去过的那个水渠。里面黑黢黢的,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漏下点天光,照见的不过是一堆堆的垃圾,遍地石头和风干的大便,还有馊臭的味道。真搞不懂二狗为何会去这么个地方,他还忘不了小芳,还是把郝玉兰当成了小芳?我无从得知,不能用常人的眼光去考量二狗,他哪是什么平常人啊!
听二狗说,他还去过郝玉兰家里。这个我早就知道了,但他说不是那一次,是另外一次,也仅仅有那么一次,有那么令人惊心动魄心惊肉跳的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