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黄伯伯、锦兰婶婶以及母亲放心,苏沐瑶解释道:“若晴姐姐是因我哥哥才前往儋州,苏家有责任解决此事,我前去最为合适。耀州各大窑场每日需要大量瓷土,都需黄伯伯亲自监工,您不能离开。而我不一样,随时离开,对耀州各大窑场不会有任何影响。”
江锦兰说:“可苏家窑场离不开你。”
大家已够难过,苏沐瑶不想再添忧愁,她有意扬起嘴角,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些:“窑场现在已有五名工匠,都有些经验,制作普通的器具不在话下,有他们在我离开些时日不会有任何影响。陶韵巷的摊位也有可靠的人帮忙看着,无需我太操心。”
林婉茹顾不上伤心,女儿的主意正好让她想到自己的打算:“沐瑶,重开窑场不易,你不能轻易离开,不如娘亲自去趟儋州,既看望他们父子,也会将若晴带回来。”
江锦兰阻止道:“都别说了,还是我去!”
黄恪礼则说:“行了!我去!耀州各大窑场哪有我女儿重要?我这当父亲的就应该去。”
苏沐瑶见状连忙劝阻:“锦兰婶婶和黄伯伯就别争了,还是让我去,既可弥补出事前未见父兄一面的遗憾,亦可将若晴姐姐带回,岂不两全其美?若你们不放心,还请黄伯伯替我找些有身手的人一路跟随。”
黄恪礼听后,神色稍缓,想到监镇的身份来之不易,不再坚持:“你放心,黄伯伯定会为你找些身手好的人跟着。”
林婉茹强调道:“还是我去吧?苏家窑场需要你。”
苏沐瑶不愿母亲一路吃苦,宽慰道:“娘,父亲在外已令女儿担忧,若您再一路奔波,女儿岂能安心?您若真为女儿好,安心在家待着,等着我带回父兄的消息。”
林婉茹无法向女儿说出心中真实的想法,又一时拗不过女儿,只好默认。
苏沐瑶又转向江锦兰:“锦兰婶婶,你也别跟我争,若晴姐姐因我哥哥去往儋州,已令我娘十分担忧,若您再去岂不是更让我娘自责?”
江锦兰只好说:“好,婶婶听你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苏沐瑶果断回道:“五日后,这五日我会将一切安排妥当。”
黄恪礼也不再阻拦:“好,伯伯正好利用这几日为你找好护送之人,保你一路平安。”
苏沐瑶回道:“多谢黄伯伯。”
林婉茹没有其他办法,安心接受了女儿的建议。她很能理解女儿,她在父兄被流放时未见他们一面,心中甚有遗憾,不如趁此契机,让她前去以弥补心中的遗憾。
……
人生之事往往发生在预料之外,苏沐瑶偶尔想过去儋州看望父兄,因担心母亲,也仅是想想罢了,现下却要成真,她多少感到开心,要感谢离家出走的若晴姐姐。
从耀州前往儋州,仅路上的时间大概需五六十日,一来一回起码需三个月,走之前,必须提前安排好一切,保证她不在的日子里苏家窑场能正常运转。
她先去窑场向顺子等五名工匠安排三个月内拉坯、刻花的品类与数量;然后来到门口见张伯,向他说了要去儋州之事。
张伯听后,没有说一句担忧的话:“大姑娘尽管去,我是二东家,有我在,保准帮你把窑场管好,那几个猴崽子要是偷懒,我就用棒子收拾他们。”
苏沐瑶对张伯十分放心,有他照看,她可安心离开。她拿出一袋银子:“这个你拿着,我不在日子窑场需要花银子,都由张伯操心着,若不够尽管向我娘讨要。”
张伯掂了掂:“足够,我给大姑娘省着花。”
“该省省,不该省的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尤其是瓷土,定要上好的。”
“大姑娘放心,即使我省着,黄监镇也不会亏了咱们窑场。”
“我离开这段日子,窑场里谁都可以管,唯独邢师傅,张伯千万不要管,需顺着他。”
“我拿他当大东家供着,大姑娘该放心了吧?”
苏沐瑶笑道:“如此甚好。”
马蹄窑正燃着熊熊大火,张傻子在邢烈的指挥下忙碌着,苏沐瑶不好前去打扰,还是等这窑瓷器烧好后再向邢师傅说明要去儋州之事。
还有几日离开,趁这几日多拉些素坯。苏沐瑶进入坯房,穿好围裙,开始与几位工匠一起忙碌。
……
还需去陶韵巷的摊位走一趟,素坯拉得差不多时,苏沐瑶起身洗了手,褪去围裙,向正在拉坯的工匠们叮嘱道:“再拉一会儿素坯,你们也该休息,吃过中饭,下午开始给晾好素坯上刻花。”
待工匠们答应完,苏沐瑶转身离开坯房,打算去灶棚下叫楚儿。
去往灶棚的路上正好碰见邢烈,烧窑的事应该已安排妥当,邢师傅才会放心离开。
她主动上前打招呼:“邢师傅。”
邢烈站住脚步:“苏姑娘找我有事?”
苏沐瑶说:“过几日我要去儋州看望父兄,这一去来回起码三个月,我不在窑场时,邢师傅若有任何不满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若有需求,先攒着,等我回来一并满足。”
眼前这位涉世未深的姑娘是迄今为止邢烈最满意的东家,可他嘴上并不会承认。
“我邢烈一般只对东家不满意,东家不在,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苏沐瑶笑了笑,叮嘱道:“我离开后,张伯会管着顺子他们,您若看不惯还请担待些。”
邢烈故意用不屑的语气说:“他虽自诩为二东家,在我眼里就是个看大门的,我为何要对他不满?”
听似不屑的话语不过是表明他邢烈不会计较这等小事。
苏沐瑶也算看明白,邢师傅其实是位通情达理之人。真想不通,其他窑场的东家为何看不惯他?
“有邢师傅这话,我便放心。”
邢烈忽而面色郑重地说:“见到你父兄别忘了问一问他们被流放之事,说不定另有隐情。”
这话说到苏沐瑶心里:“感谢邢师傅提醒,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父兄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他们对待贡瓷向来小心谨慎,绝不会自断后路。”
“是啊,烧制贡瓷的机会来之不易,谁会傻到自掘坟墓?除非有人……”邢烈的话没有说完,笑了笑转身回房中休息。
苏沐瑶站在原地,品着邢师傅的话,看来他与自己想法一致,都认为苏家是被人陷害,更坚定了她想要查探真相的决心。
她带着决心来到灶棚下,向母亲和项嬷嬷讨要楚儿。
林婉茹说,快到午饭时间,吃了饭再去陶韵巷不迟。
苏沐瑶以想吃粉汤羊血为由,拉着楚儿走出灶棚,出了窑场,乘坐马车来到陶韵巷。
自从裴老爷给了柳新初后,摊位上的事苏沐瑶不必太过操心,她虽对柳新初满意,可还会时不时前去瞧瞧,毕竟她对这位小伙子不熟,他人品如何尚需观察。
苏沐瑶带着楚儿在离苏家摊位不远处的一家茶铺坐下,点了一壶清茶,静静地观察着自家摊位的动静。
摊位上人来人往,柳新初应付得体,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有人买了瓷器后,付完钱,他会将钱放在一个暗红色的木匣里,动作熟练而谨慎。
楚儿小声说:“姑娘若不放心,又何必要裴老爷推荐的人?”
苏沐瑶为难道:“他是我未来的公爹,不好拒绝。我想他应该不会骗我。”
“嗯,观察了这一会儿,柳家小哥还不错,裴老爷肯定没骗姑娘。”
“也是我太多心,裴公子那样帮我,肯定是好人;裴老爷又不嫌弃我父兄被流放,还愿跟苏家结亲,肯定也是好人。好人给我推荐的人有什么不放心的?”
“喝完这盏茶,我和姑娘陪柳家小哥卖会儿瓷器,顺便和他多聊聊。”
苏沐瑶放下茶盏起身走向摊位,楚儿紧随其后。
柳新初眼睛尖,一眼瞧见苏姑娘向他走来,远远招呼:“东家来了!”
苏沐瑶用微笑回应,待走近后故意说:“我和楚儿一起来看你,在远处瞧了一会儿,不愧在裴家店铺锻炼过,有两下子。”
柳新初不好意思起来:“多谢东家夸奖。”
他看上去并没有对她与楚儿在远处观察产生怀疑,苏沐瑶对他的戒心少了一分:“你一个人卖货甚是辛苦,我和楚儿既然来了,一起搭把手。”
柳新初客气道:“怎能让沐瑶姐姐亲自卖货?还是我来,您与楚儿坐在旁边歇息即可。”
为检验对方是真客气还是假客气,苏沐瑶继续有意说道:“你没来之前,除了在窑场拉坯刻花,我便站在这儿卖货,谁规定东家就不能站在这里售卖瓷器?”
柳新初仍旧微笑着客气道:“那是以前,裴老爷既让我来,我总得尽职尽责。”
苏沐瑶听罢,向楚儿使了个眼色。
楚儿会意,迅速和柳新初站在一起,开始叫卖:“苏家窑场烧制的瓷器!外形美观!刻花别致!釉色清透!件件让您满意!走过路过莫要错过!”
柳新初阻拦道:“楚儿姑娘这么叫卖,恐怕将客人吓跑。”
楚儿不解地看着柳新初:“我这么叫卖是为了吸引顾客,岂能将他们吓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