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皇城大内,御书房。 金碧辉煌的殿宇内,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蟠龙金柱沉默矗立,琉璃宫灯的光晕似乎都变得黯淡冰冷。
年迈的永熙帝脸色铁青,握着一份边关六百里的加急军报,手指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那薄薄的绢纸,此刻却重如千钧,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砰!” 军报被皇帝狠狠摔在紫檀木龙案上,发出震人心魄的巨响,吓得侍立在旁的太监总管高无庸和一众宫女“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屏息凝神,连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一群废物!!”皇帝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嘶哑,胸膛剧烈起伏,“整整七波!七波信差!从边关到京城,沿途驿站林立,守备森严,竟然无一人能将边关急报安然送入朕的手中?!不是离奇失踪,就是意外暴毙!落水、坠崖、马惊…真当朕是老糊涂了吗?!”
皇帝猛地站起身,凌厉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案下几位噤若寒蝉的心腹重臣——兵部尚书李纲、枢密使赵崇、京兆尹杜明远。他们个个额头冒汗,脸色发白,深深低着头。
兵部尚书李纲硬着头皮出列,声音干涩:“陛下息怒…龙体要紧。此事…此事绝非寻常意外所能解释。信差皆是精选的健锐,熟悉路途,怎会接连出事?臣…臣怀疑,是有一股庞大的势力,在精心策划,系统性地截杀信差,其目的…就是为了彻底阻断军情传递!”
“朕当然知道不是意外!”永熙帝怒吼,一把推开试图搀扶他的高无庸,几步走到大臣面前,目光灼灼仿佛要燃烧起来,“边关军情如火!北狄蛮族陈兵六十万于雁门关外,蠢蠢欲动!前线将士的求援信、敌情动向、粮草需求,朕却如同聋子瞎子,一概不知!你们让朕如何决策?如何调兵遣将?如何统筹粮草?!难道要等北狄人的铁骑踏破边关,烽火燃到京畿之地,朕才能从逃难的百姓口中知道战事已起吗?!”
一想到边境可能已然发生的惨烈战事,想到无数将士因军情不畅而白白送死,想到帝国北大门可能洞开的可怕后果,皇帝就感到一阵心悸和彻骨的寒意。这幕后黑手,力量大得可怕,心思狠毒,其心可诛!这是在掘大永朝的根基!
“查!给朕狠狠地查!”皇帝眼中寒光闪烁,几乎是一字一顿地从牙缝里挤出命令,“李纲!赵崇!杜明远!朕给你们三天!三天之内,若是查不出个子丑寅卯,你们这顶乌纱帽,就别要了!朕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动摇朕的江山社稷!”
“臣等遵旨!臣等万死!”三位大臣噗通跪地,汗出如浆,连滚爬爬地退出了御书房。他们知道,皇帝这次是动了真怒,天,真的要变了。
御书房内重归寂静,只剩下皇帝粗重的喘息声和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高无庸小心翼翼地端上一杯参茶:“陛下,保重龙体啊…” 皇帝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退下。他疲惫地坐回龙椅,揉着刺痛的太阳穴,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明面上的调查,真的能查到真相吗?那幕后之人既然能无声无息地掐断永国的通讯命脉,其在朝中的势力恐怕早已盘根错节,甚至…就隐藏在他身边!
良久,他对着空无一人的阴影处,用一种极低却异常清晰的声音道:“嫣然。” 一道身着玄色劲装、身姿挺拔如松的倩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屏风后的阴影中走出,单膝跪地,动作干净利落,不带一丝烟火气:“末将在!”
正是女将军纳兰嫣然。纳兰嫣然,二十出头,年龄轻轻,却是一流武功高手,她并非朝堂常规序列的武将,不隶属兵部或枢密院,而是皇帝登基之初便暗中培养的心腹力量——“龙影卫”的现任统领,专门负责处理朝廷机密事务。她面容秀丽却带着军人特有的坚毅,眼神锐利如鹰。
“事情,你都听到了。”皇帝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冷厉,将那份奏折递给她,“明面上的调查,恐怕阻力重重,甚至会打草惊蛇。朕要你,亲自带领一队绝对可靠、身手最好的‘龙影’,即刻秘密离京,沿着信差路线给朕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朕揪出这只幕后黑手,找到信差被害的证据,并设法恢复军情传递!朕授予你令牌和临机专断之权,如朕亲临,遇紧急情况,可先斩后奏!”
“末将领旨!”纳兰嫣然接过奏折,快速扫了一眼,眼中寒芒一闪,毫不犹豫地应道。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还有,”皇帝沉吟片刻,揉了揉眉心,补充道,“这次让安宁跟你一起去。” 纳兰嫣然猛地抬头,冷峻的脸上第一次出现波动:“陛下!万万不可!公主殿下万金之躯,此行凶险异常,前途未卜,末将纵有万死也难以护得殿下周全!请陛下三思!”
皇帝摆摆手,打断她,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决然:“安宁那丫头,看似跳脱,实则机敏聪慧,有时心思之缜密,视角之独特,远超常人,或许能看到你们忽略的细节。让她去历练一下也好,总比一直养在深宫,不知世间险恶要强。况且,有你在,朕…放心。记住,你们的安危最重要,朕既要真相,也要你们活着回来!若有不对,立刻撤回!保全自身为上!”
安宁公主是皇帝最宠爱的幼女,虽非男儿身,却自幼聪慧,常有惊人之语,皇帝对她寄予的期望,并非常人所能理解。 纳兰嫣然知皇帝心意已决,且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只能抱拳沉声道:“末将遵旨!定竭尽全力,护佑公主殿下,查明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