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68章：暗香锋芒
“你怎么会来这里？” 孟露桥注意到对方的破靴上沾着新鲜的泥土，鞋底的纹路里还嵌着些草籽，显然走了很长的路，鞋帮处还有个破洞，露出磨得发红的脚趾。
鲁三秦往嘴里灌了口葫芦里的劣酒，喉结滚了滚，酒液顺着嘴角往下淌，在下巴上积成个小水珠：“老帮主已与上月退隐，将帮主之位传于我这个老乞丐。” 他摸了摸腰间的布袋，那里似乎藏着块令牌，“不过我收到这个消息也才不过十来天。老帮主退隐前吩咐过，要是见到幽影楼在流沙国活动，必须查清楚，当年他们害死了我们三个分舵主，这笔账总得算。” 他忽然从怀里摸出封信，信封的蜡封上盖着个模糊的印记，像是朵莲花的形状，“这是总坛转来的，说李家有件东西，能指认幽影楼的头目，只是没说是什么。”
孟露桥接过信时，指尖触到信封里硬物的轮廓，形状像是块玉佩。他刚要拆开，就见鲁三秦猛地站起身，破袖往香炉里一拂，火星溅起的瞬间，人已窜进了旁边的松林，动作敏捷得不像个跛子：“我在寺里待三天，有事往香炉里插三炷檀香，要带火的那种，我能闻着味儿找过来。”
林子里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三长两短，是丐帮特有的暗号，表示周围有不明身份的人。孟露桥将信揣进袖中，转身往寺外走，目光扫过松林深处，那里的树枝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人藏在后面，松针落在地上，铺了薄薄一层，却不见脚印。
返回李府时，石开山正与李暗香在演武场对练。石开山的铁砂掌虎虎生风，掌风扫过地面，卷起层细密的尘土，在阳光下划出金色的弧线。李暗香则仗着身法灵活，短刀在手中转得像朵花，刀光在晨光中闪闪烁烁，每次都能贴着对方的掌风掠过，青布衫的身影在阳光下忽明忽暗，像只穿梭在树影里的青鸟。
“孟公子回来了。” 李高昌的声音从廊下传来，他手里正擦拭着那枚墨玉佩，锦缎手帕在玉面上轻轻摩挲，玉面被打磨得愈发温润，连里面的棉絮状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鲁三秦可有说什么？”
孟露桥将槐树上的记号描述了一遍，故意略过信件的事：“他说幽影楼在顺化渡与蒙古人交易，还跟点苍派结了怨，前几日刚打过一架。”
“顺化渡……” 李高昌的手指在玉佩上顿了顿，指腹的温度让玉面泛起层水汽，“那里是黄河的重要渡口，蒙古商队的货物都从那儿过，渡口边的码头能停二十艘大船，热闹得很。只是上个月起，夜里就不让点灯了，说是怕引来水匪。” 他忽然往听雪楼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去我书房坐坐，有些事想跟你说说，那海宝塔寺的北塔，可有段来历。”
听雪楼的窗棂糊着层薄纱，阳光透过纱纸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像幅流动的水墨画。李高昌从书架后取出个木盒，打开时发出 “咔嗒” 的轻响，黄铜锁扣上还刻着朵小小的梅花。里面放着张泛黄的地图，羊皮纸的边缘已经卷了角，上面用朱砂标注着兴庆府周边的地形：“这是二十年前的地图，你看顺化渡这里。” 他指着渡口旁的个红点，旁边还用小字写着 “秘库” 二字，“当年老王爷在这里建了个秘密仓库，藏了些重要的东西，后来战乱时被黄河水淹了，现在怕是埋在泥沙底下了。”
孟露桥的指尖在地图上划过，羊皮纸的质地粗糙，带着股陈年的霉味。他忽然注意到仓库的位置被人用朱砂圈过，边缘还有淡淡的刀痕，像是用短刀刻上去的，刻痕里还残留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像是干涸的血迹：“幽影楼要找的，难道是仓库里的东西？”
“或许吧。” 李高昌合上木盒，墨玉佩在盒盖上轻轻一磕，发出清脆的响声，“当年仓库里存着不少流沙国的宝贝，有老王爷的佩剑，还有些从西域换来的珍奇矿石，说不定就有他们想要的。” 他忽然话锋一转，手指在盒盖上轻轻敲着，“鲁三秦提到点苍派了？他们的掌门跟我认识，是个倔脾气，当年为了块矿石，跟流沙国的矿工吵了三天三夜。”
“说他们因为抢东西结了怨。”
李高昌的眉峰蹙了蹙，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点苍派的镇派剑谱去年丢了，那剑谱是用桑皮纸写的，据说还洒了香料，能防虫蛀。江湖传言是幽影楼偷的，还仿造了不少假谱子嫁祸给点苍派，那些假谱子上的字迹，跟真的一模一样，连墨色的浓淡都分毫不差。两派在顺化渡打了三回，每次都死伤惨重，上个月点苍派的三弟子还被打断了胳膊，现在还躺着呢。”
窗外传来韦小月的笑闹声，混着李暗香的斥骂，显然两人又在为早上的比试拌嘴，银铃的响声和刀鞘碰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热闹得很。孟露桥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忽然想起鲁三秦留在香炉旁的树枝，那上面似乎沾着些暗红色的粉末，像是某种矿石的碎屑，在阳光下闪着金属的光泽。
傍晚时分，兴庆府西巷的密室内，油灯的火苗在风里挣扎，将三个人的影子拉得瘦长，贴在斑驳的土墙上，像三幅扭曲的剪影。影无殇的玄色披风拖在地上，沾着巷口的污泥，边缘处还结着层薄冰，融化后在地面晕开深色的痕迹。他用指尖戳着舆图上的李府标记，指节泛白，几乎要将纸戳破：“孟露桥去了海宝塔寺，跟个丐帮的人见了面，两人蹲在香炉旁说了半天话，离得太远听不清。”
咩迷往银狐裘里缩了缩，领口的银链在昏暗中闪着冷光，链坠是枚小小的毒蝎，尾钩处还镶着点碎钻：“丐帮怎么会掺和进来？他们不是向来不管流沙国的事吗？当年老帮主还跟流沙国王喝过酒，定下过互不干涉的规矩。” 她的指甲在舆图边缘划出细碎的痕，留下五道浅浅的白印，“该不会是为了顺化渡的那批货吧？”
巴尔达的手按在腰间的弯刀上，刀柄的兽骨雕刻在烛火下泛着油光，上面的刻痕密密麻麻，每道都代表着条人命。他从怀里摸出块狼头令牌，往桌上一扔，令牌与桌面碰撞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刺耳，像石头砸在冰面上：“拓跋那边有消息了？那小子跟只耗子似的，钻在客栈里半天没动静。”
“还没。” 影无殇的声音像淬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让他盯紧孟露桥的紫玉笛，那笛子有古怪，上次在相悦客栈，就是这笛子破了我们的迷香。” 他忽然凑近油灯，火苗映在他眼里，闪烁着诡异的光，瞳孔里的火苗忽大忽小，“听说那笛子能验毒，顺化渡的水…… 得处理干净，不能留下半点痕迹。”
巴尔达的喉结滚了滚，从怀里掏出个黑色的小陶罐，罐口封着层蜡，上面还盖着个小小的狼头印：“‘蚀骨粉’，见水就化，无色无味，三日内不会有活物靠近，连鱼虾都得翻白肚。”
咩迷尖笑起来，声音像指甲刮过木板：“还是巴尔达想得周到。” 她往墙角瞥了眼，那里堆着些麻袋，隐约能看出里面装着长条状的东西，“那些‘货’都准备好了？”
“放心。” 影无殇将舆图揉成一团，扔进油灯旁的火盆，火苗 “腾” 地窜起，将纸团吞噬，“赛马会那天，保证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吹得窗纸 “哗哗” 作响，像有无数只手在外面拍打。密室内的油灯突然晃了晃，随即熄灭，只留下三人在黑暗中沉默的身影，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的血腥味。
李府对面的客栈里，拓跋正往窗纸上的小洞哈气，玻璃似的薄冰融化成水，顺着纸缝往下淌。他的羊皮袄上沾着酒渍，目光死死盯着李府的大门，嘴里嘟囔着流沙国话，指尖在窗台上轻轻敲击，节奏与李暗香的马蹄声惊人地一致。当看到孟露桥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他迅速从怀里摸出只信鸽，往鸽腿上绑了张纸条，上面用流沙国文写着：“目标返回，与李高昌密谈良久。”
信鸽扑棱棱飞出窗外，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拓跋灌了口劣酒，喉结滚动间，忽然瞥见巷口有个黑影闪过，那身影快得像阵风，只留下片飘落的青布碎片 —— 与李暗香身上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