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天光微熹，神魔公寓一楼大厅却已经灯火通明，气氛堪比战前指挥部。
沙发茶几被推到一边，几张长桌拼成巨大的操作台，上面摆满了笔记本电脑、平板、还有各种闪烁着符文光芒的“法器”适配器。苏璃烟正拿着激光笔，将手机屏幕投影到一整面白墙上。
墙上密密麻麻罗列着“凡人高光计划”的首批一百位候选人资料，旁边还附带着简单的介绍和抓拍的瞬间：
【编号007：外卖小哥李强，暴雨夜徒手撬开变形的车门，救出被困母女，事后默默离开。】
【编号042：便利店老板张姨，十年如一日，每晚给附近独居老人留一份热乎的关东煮，分文不取。】
【编号089：退伍老兵王铁柱，老旧居民楼火灾，他冒着浓烟上下十几趟，背出了整层楼的孩子，自己却吸入了过多烟尘。】
“我们不造神，不立牌坊。”苏璃烟敲了敲桌面，狐媚眼里没了平时的慵懒，只有认真，“但我们得让这些光，被更多人看见。不能让他们做了好事，还得不到一点好报，寒了心。”
她目光扫过客厅里的各位“大神”：“今天起，改变策略。咱们不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了。在座各位，每人认领一位‘代理人’，用你们的本事，想办法帮他们把故事讲出去，讲得动人，讲得响亮。”
雅典娜已经戴上了专业的降噪耳机，面前同时开着七八个社交平台的后台，无数数据流在她眼中构建出复杂的“舆论扩散模型”。
她微微蹙眉，冷静地分析：“单纯推送‘好人好事’视频，极易被娱乐至死的算法淹没。必须制造能穿透信息茧房的‘情感共振点’。”她抬起头，智慧的目光扫过众人，“人类往往不是因为伟大而感动，而是因为从他人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才会产生共情。”
她看向一旁抱着手臂、一脸“生人勿近”的敖冰月，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比如…冰月可以伪装成那位退伍兵王铁柱的健身房私教，‘偶然’拍下他日常训练、与旧伤抗争的画面。真实，往往最有力量。”
陈凡一听，乐了，一拍大腿：“好主意！就这么干！咱们这帮神仙妖怪，今天就集体下凡，演一出‘神仙也接地气’的大戏！务必演出风格，演出水平！”
下午三点，某家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社区健身房里。
敖冰月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背心和紧身长裤，将她高挑矫健的身材勾勒无疑，但那冷若冰霜的气场让周围几个想搭讪的壮汉都不敢靠近。
她抱着手臂，看着不远处正在吭哧吭哧练卧推的王铁柱老兵，眉头越皱越紧。
终于，她忍不住了，走过去，冷声道：“动作错了。肩胛骨没收紧，核心是散的，你这样练，旧伤复发是小事，练废了都有可能。”
王铁柱老兵一愣，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漂亮得不像话却气场吓人的姑娘，有点懵：“姑娘，你…”
“别废话。”敖冰月直接打断他，指了指旁边的空卧推架，“标准动作，做一组我看看。做不到，今天就别练了。”
老兵也是个倔脾气，被这么一激，还真就躺上去做了。
结果可想而知，标准动作需要调动的肌肉群和他习惯的发力的方式完全不同，做得异常艰难勉强。
敖冰月一点不客气，在旁边毒舌点评：“发力！没吃饭吗？呼吸！跟你当年在部队一样！就这？敌人来了你推个杠铃片砸他？”
老兵被说得面红耳赤，却咬着牙硬撑。
最后不知怎么，就变成了两人在健身房中间掰手腕定胜负。一个龙族公主，一个人类老兵，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青筋暴起。
旁边有人偷偷录下了视频。
视频里，敖冰月面无表情，但眼神里没有轻视，只有一种认真的审视。老兵憋红了脸，胳膊颤抖，却硬生生扛住了三秒才被压倒。
这短短十几秒的视频被传到网上，瞬间爆火！
【卧槽！这姐姐谁啊？！A爆了！】
【兵哥牛逼！虽然输了，但这股劲儿！泪目了！】
【三秒！你知道这三秒对一个男人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尊严！】
【姐姐还毒舌！爱了爱了！】
【只有我注意到兵哥那身旧伤疤吗？致敬！】
当晚的直播中，敖冰月看着屏幕上滚动的弹幕，罕见地没有冷着脸，嘴角甚至牵起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笑意。
她对着镜头，声音依旧清冷，却多了几分温度：“他不是弱者，不需要同情。他只是…被生活压弯了腰，却从来没肯真正倒下的人。”
镜头适时地给到了旁边王铁柱老兵那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一个特写。
与此同时，无人察觉的，一缕纯净温和的信力悄然在直播间凝聚，化作一枚微小的、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勇毅勋章”虚影，穿透空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老兵家中那套褪色的军装之上。
另一边，苏璃烟则深入西南山区，找到了一位坚守山村小学十年的支教女老师。
在一间简陋的教室里，苏璃烟打开了自己的化妆箱，一边给有些羞涩的女老师化妆，一边用手机拍摄Vlog。
“你觉得你自己不美？风吹日晒，皮肤粗糙，没有名牌包包，没有精致妆容？”苏璃烟的声音温柔而有力，“可你知道吗？当你站在这个破旧的讲台上，眼睛里放着光，告诉这些孩子山外面有多大世界的时候…”
她拿起镜子，对准女老师：“你比我这只活了千年的九尾狐施展最厉害的魅惑法术时，还要耀眼。”
视频最后，苏璃烟将一支看起来普通的口红赠予女老师：“这支叫‘信力特调色’，没啥神奇功能，就是…只有被十个人以上真心实意记住并感谢过善举的人，才能让它显出最好看的颜色。”
女老师将信将疑地，在下课后涂了一下。
那口红在她唇上，竟然真的泛起了一层极其自然、却又能明显看出不同的淡淡金粉色光芒，让她整个人气色都亮了起来！
后台，小灵立刻提示：“首例‘平民信源’成功激活！信力产出稳定，纯度：优！”
深夜，喧嚣散去。
小灵独自站在顶楼的祭坛前，看着那三只信鸦扑棱着翅膀归来。它们的羽翼不再沾染任何暗红血丝，反而流淌着一种温润、平和、令人心安的光芒。
她伸出虚幻的手指，轻轻触碰其中一只信鸦温暖的羽毛，忽然低声呢喃，像是在问系统，又像是在问自己：
“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再需要高高在上的神明…”
“…也不再需要我这个所谓的‘系统’来居中调度、转化信力…”
“…那你，我…我们还存在吗？”
话音未落——
嗡！
一道清晰的金色纹路，骤然从楼下陈凡的掌心【信仰掮客】符文中蔓延而出，顺着墙壁急速向上延伸，最终汇入屋顶那个巨大的、维持着公寓运转的核心阵法之中！
整个公寓微微一震，一种难以言喻的、更加厚重磅礴的力量感弥漫开来。
小灵的赤瞳中，一行数据自动浮现：
【影响力权柄】激活进度：58%。
而在遥远的地球极南，那座火山深处。
裂缝中那枚沉睡的青铜钥匙，仿佛被这股新生的、扎根于红尘的力量触动，极其轻微地…
颤动了一下。
如同沉睡者，听到了来自血脉深处的召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