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嫣然的话语如同惊雷,在这小小的茅屋里炸响。
丞相通敌?边关危急?公主和将军被追杀?这些如同戏文里才会出现的故事,如今却真实地砸在了这个普通的农家院里。
林母和林秀彻底呆住了,脸上血色尽失,身体微微发抖。她们只是最底层的农妇村姑,最大的愿望不过是吃饱穿暖,家人平安。朝廷、丞相、战争…这些词汇对她们来说太过遥远和恐怖,如今却近在咫尺,甚至要将她们的儿子(弟弟)卷入其中!
林峰的心也沉了下去。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救下她们已是惹祸上身,若再参与进去,无疑是跳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丞相,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其势力盘根错节,捏死他们这样的平民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他仿佛已经看到士兵包抄院子、家破人亡的惨状。
屋内一片死寂,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安宁公主见林峰沉默不语,脸上阴晴不定,心中焦急万分,忍不住开口道:“林大哥!我知道这很危险,很为难!但我们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如果没有你,我们别说查案,恐怕连活下去都难!纳兰姐姐拼死保护我,那么多护卫都死了…朝廷里不知道还有多少丞相的眼线,我们无人可信!求求你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哀求。
纳兰嫣然也艰难地撑起身子,眼神无比诚恳甚至带着一丝卑微:“林公子,我知道这个要求自私且残酷。你救了我们,我们无以为报,本不该再将你拖入险境。但…放眼四周,我等实在已是山穷水尽,孤立无援。你的能力,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纳兰嫣然以性命和纳兰家的荣耀起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会竭尽全力保护你和你的家人!此事若成,你便是救国功臣,封侯拜爵,光宗耀祖!若不成…我也必先一步赴死,绝不牵连你的家人!”
她们的话语字字恳切,句句惊心。林峰内心挣扎到了极点。他看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母亲和姐姐,还有懵懂无知的小弟,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立刻带着家人远走高飞,躲得越远越好。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开口拒绝时,一直沉默发抖的林母,却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清晰:
“峰儿。”
林峰猛地转头看向母亲:“娘?”
林母的脸上还残留着恐惧,但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里,却透出一种异样的坚定。她看着儿子,缓缓说道:“娘是个乡下婆子,没读过书,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娘今天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她颤巍巍地伸出手,指了指安宁公主和纳兰嫣然:“这二位,一位是公主,一位是将军,是天一样大的人物。她们如今落了难,被坏人追杀,为的是咱们这个国家的大事。娘不知道丞相有多坏,但要是真让坏人得了势,让敌国打了进来…”
林母的声音哽咽了一下,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那年闹饥荒,饿殍遍野,易子而食…要不是朝廷…要不是皇上后来派人放了赈灾粮,咱们一家早就饿死了,哪还有今天?没有大家,哪有小家?国要是破了,咱们这些老百姓,就是最先遭殃的,谁都跑不了!”
她走上前几步,粗糙的手紧紧抓住林峰的胳膊,眼神灼灼:“峰儿,你爹死得早,娘没本事,让你吃了很多苦。但娘看得出,你如今有本事了,和以前不一样了。老天赐你本事,不是让你只想着自己窝里那点吃的!”
林峰没有说话,在听着母亲说话。
“既然公主和将军信得过你,需要你帮忙,这是天大的责任!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不能只图自己安稳!该担的责任就得担起来!你跟她们放心地去!家里有娘,有秀儿,有小栓,我们能行!你去做你该做的事,把那些祸害国家的奸贼揪出来!别让娘…别让娘瞧不起你!”
林母的话语朴实无华,却像重锤一样,一字一句砸在林峰的心上,也震撼了纳兰嫣然和安宁公主。她们没想到,一位普通的农妇,竟有如此见识和胸怀!
林秀也抹着眼泪走上前,虽然害怕,却坚定地说:“小弟,娘说得对!你去吧,家里有我照顾娘和小栓!” 林小栓似乎也感受到气氛的凝重,紧紧抱住林峰的腿,奶声奶气地说:“哥哥去打坏人!”
看着家人坚定而支持的眼神,看着母亲那苍老却挺直的脊梁,林峰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从胸腔直冲头顶,眼眶瞬间湿润了。所有的犹豫、恐惧、算计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他猛地跪在地上,对着母亲“咚”地磕了一个头:“娘!儿子明白了!儿子不孝,让您担心了!但儿子绝不会让您失望!” 说完,他站起身,转向纳兰嫣然和安宁公主,眼神锐利如刀,抱拳沉声,语气斩钉截铁:“承蒙将军和殿下信重!林峰虽是一介草民,亦知家国大义!此事,我林峰接了!刀山火海,万死不辞!定助二位查明真相,铲除奸逆,还天下一个太平!”
纳兰嫣然和安宁公主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巨大的惊喜和感激涌上心头,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林公子(林大哥)!多谢!”
决心既下,立刻行动。 林峰迅速安排家中事宜。他将手中仅有的一点钱留给母亲,又通过系统,兑换率一些家中的必用物品和粮食、衣服。将怀里的房门修理了一番, 纳兰嫣然则通过一种特殊的、极其隐秘的方式(利用随身携带的细小烟花信号,朝向特定方位发射),向远方发出了请求保护林家的讯息。这是“龙影卫”特有的紧急联络方式,虽不确定能否被收到,但已尽最大努力。
安宁公主将手上的玉镯和戒指送给了林秀,林秀不想要却推脱不掉,只好收下。为了不惊动别人,安宁公主和纳兰嫣然换上林秀的粗布衣裳,一番忙碌,已是傍晚。
纳兰嫣然虽虚弱,但已能勉强行走。 临行前,林峰最后看了一眼家中的茅屋和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母亲、姐姐、弟弟,心中虽有万般不舍与牵挂,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他收拾好两件衣物,与纳兰嫣然、安宁公主一起,融入了苍茫的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