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雨夜同处与失控边缘
他的手掌冰冷，力道却大得惊人，几乎捏得她指骨发痛。那根沉重的黄铜镇尺硌在两人紧贴的皮肤之间，像一道可笑又可怜的屏障。
“就凭这个？”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后怕的余悸和难以压抑的怒火，“苏晚，你胆子真是大了！”
苏晚被他吼得心头一颤，那点强撑的镇定瞬间瓦解，委屈、后怕、以及连日来的压抑瞬间冲上眼眶，泛起一层薄红。
“不然呢？！”她猛地抬头，迎上他灼人的目光，声音也带上了刺，“难道指望沈总会突然大发慈悲来管我的死活吗？我们不是早就划清界限了吗？！”
她试图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甚至被他猛地往前拽了一步，两人几乎鼻尖相抵。
他身上冰冷的雨水气息混合着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强势地侵袭着她的感官。
“划清界限？”沈屹辰盯着她泛红的眼圈，眼底风暴凝聚，“如果我真想划清界限，就不会冒着撞车的风险赶过来！苏晚，你是不是永远学不会低头？学不会求助？！”
“我向你求助过！”苏晚脱口而出，声音哽咽，“然后呢？换来的是更冷的冰墙和更清晰的界限！沈屹辰，是你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我们只是契约关系！是你警告我和异性往来要注意分寸！现在又跑来充什么英雄？！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几乎是嘶吼着问出最后一句，积压了太久的困惑、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沈屹辰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只是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微微起伏，握着她手腕的指尖收紧又松开，松开又收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窗外暴雨如注，敲打着玻璃窗，像是为两人之间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擂鼓助威。
玄关的灯光昏暗，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和眼底汹涌的暗流。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张妈迷迷糊糊的声音：“小姐？是您回来了吗？刚才好像听到很大动静……”
两人俱是一震。
沈屹辰猛地松开了她的手，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向后退了半步，重新拉开了距离。他转过身，侧对着她，抬手用力捏了捏眉心，呼吸略显粗重。
苏晚也立刻收回手，将镇尺藏到身后，飞快地抹了一下眼角，强压下翻涌的情绪。
“没事，张妈，是我一个……朋友，雨太大过来避一下。”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稳。
“哦哦，好的好的。”张妈的声音渐远，似乎是回房了。
玄关处重新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却比刚才更加凝滞和怪异。
沉默在雨声中蔓延。
苏晚看着沈屹辰挺拔却透着一丝僵硬的背影，他肩头的衬衫湿了一大片，紧贴着皮肤，隐约可见底下绷紧的肌肉线条。他刚才……是真的在害怕吗？怕她出事？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更加混乱。
“你……”她张了张嘴，想为刚才的失控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先去把湿衣服换掉。”沈屹辰却率先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沉，但仔细听，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免得感冒，耽误明天的正事。”
又是这样。迅速用理性覆盖一切情绪，将关心包装成对“正事”的考量。
苏晚心底刚升起的那点波澜瞬间平复，甚至有点想笑。笑自己刚才竟然还会有所期待。
“不劳沈总费心。”她语气冷淡下来，“楼上有多余的客房，沈总自便。浴室柜里有新的毛巾。”
说完，她不再看他，转身快步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门板，她还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以及楼下隐约传来的、他走向客房的脚步声。
这一夜，注定了无眠。
苏晚躺在床上，耳朵却不受控制地留意着楼下的动静。雨声渐渐变小，但她的心绪却无法平静。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玄关的一幕幕——他冰冷的的手，发红的眼眶，愤怒的质问，还有那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汹涌情绪……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明明冷漠得像块冰，为什么又会在暗地里关注她的安危，甚至冒着危险赶来？
只是因为“沈太太”这个身份吗？
如果换做别人是他的契约妻子，他也会这样做吗？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刺，扎在心里，微微的疼，又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涩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隐约听到楼下客房的门似乎轻轻响了一声，然后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外。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屏住呼吸。
门外的人似乎只是站着，没有任何动作。久到苏晚几乎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就在她忍不住想开口询问时，脚步声又极其轻微地离开了，逐渐下楼。
她悄悄松了口气，心底却莫名空了一块。
第二天清晨，雨过天晴。
苏晚起床下楼时，张妈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早餐，笑着说：“小姐，您那位朋友一早就走了，说是有急事。让我别打扰您休息。”
走了？
苏晚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和紧闭的客房的门，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也好，免得见面尴尬。
她快速吃完早餐，准备出发去机场。
拿起放在玄关柜上的包时，她注意到旁边多了一个小小的、深蓝色的绒布盒子。
她愣了一下，迟疑地打开。
里面并不是她想象中的珠宝首饰，而是一支小巧精致的女士防狼警报器，设计得像一枚优雅的胸针，旁边还有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展开纸条，上面是沈屹辰凌厉霸道的字迹：
【随身携带。遇事按中间宝石，会发出高频警报并同步发送定位给我和陈默。
——沈】
没有落款，语气依旧是他一贯的命令式。
苏晚拿着那枚冰凉警报器，指腹摩挲着那颗切割完美的“宝石”，心情复杂得像一团乱麻。
他这是什么意思？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还是觉得昨晚那个黄铜镇尺实在太可笑，所以施舍给她一个更“现代化”的武器？
可为什么……她的指尖却因为那纸条上凌厉的笔画和这冰冷的物件，感受到了一丝笨拙又强硬的……关心？
她最终还是没有扔掉它，而是默默地别在了包的内衬里。
到达深圳，入住酒店，一切顺利。
研讨会明天才开始，下午苏晚去会场熟悉了一下环境，晚上和几个提前到的业内同行吃了顿便饭。
回到酒店房间，她洗完澡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
有一条未读微信，来自沈屹辰。
她的心莫名一跳。
点开，却只有冷冰冰的三个字：
【到了？】
连个标点符号都吝啬。
苏晚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几秒，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那个人冷漠的脸。
她抿了抿唇，也回了两个字：
【到了。】
对话似乎就该到此为止。
但几分钟后，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他。
这次是一张图片。
点开一看，竟然是今晚她和那几个同行在餐厅吃饭时被人拍下的照片！角度抓得有些微妙，看起来她和其中一位年轻男士相谈甚欢，距离颇近。
苏晚的眉头瞬间皱起。
紧接着，沈屹辰的消息又追了过来：
【深圳分公司的人碰巧拍到。苏总社交活动很丰富。】
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冰冷的讽刺和审问意味。
苏晚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这是在监视她？！就因为一张角度刁钻的照片，他又开始质疑她？昨晚那点短暂的、疑似关心的小插曲瞬间灰飞烟灭。
她深吸一口气，手指用力敲击屏幕：
【沈总真是日理万机，还有空关心合作伙伴的晚饭吃什么？放心，我很清楚‘沈太太’的身份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不会给你丢人。另外，提醒一下，我们只是契约关系，我的社交范围，不劳您费心监视！】
点击发送。
她将手机扔在床上，胸口起伏，只觉得一股郁气无处发泄。
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几分钟后，手机再次响起。
这次不是微信，而是直接打来的电话。
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正是那个阴魂不散的“沈屹辰”。
苏晚盯着那个名字，咬了咬牙，最终还是接了起来，语气冲得像吃了炸药：“沈总还有何指教？是不是连我明天发言稿的措辞也要提前审核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传来他比刚才更加冰冷，甚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味道的声音：
“苏晚，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