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针锋相对与他的失控

“苏晚，你非要这么跟我说话？”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低沉冰冷，却又像是绷紧到极致的弦，带着一种压抑的、几乎要破笼而出的危险气息。

苏晚握紧手机，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对着话筒冷笑一声：“那沈总希望我怎么跟你说话？感恩戴德地谢谢您的监视和审问？还是应该立刻写一份详细报告，向您汇报我今天见了谁，说了什么，笑了几次？”

电话那头传来他明显加重的呼吸声，隔着千里之遥，苏晚仿佛都能感受到那股冰冷的怒意。

“我不是在审问你。”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那是什么？”苏晚毫不退让，语气尖锐，“关心？沈总关心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派人跟踪拍照？这就是你所谓的‘沈太太该注意的分寸’？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苏晚！”他低吼出声，似乎被她的话彻底激怒，“你知不知道王建豪的人也到了深圳？！你知不知道沈振业和他私下见过面？！在这种时候，你毫无防备地和陌生男人谈笑风生，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危险意识？！”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控感，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焦急？

苏晚的心猛地一缩，但随即被更大的愤怒淹没。

“所以呢？这就是你监视我的理由？沈屹辰，我是你的合作伙伴，不是你的所有物！我有判断力，我知道该怎么保护自己！不需要你用这种令人窒息的方式来表达你那高高在上的‘关心’！”

她一口气说完，胸口剧烈起伏。

电话那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彼此压抑的呼吸声在电流中交织，碰撞出无形的火花。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沈屹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已经恢复了惯有的冰冷，甚至比以往更甚，带着一种淬了寒冰的疏离：

“好。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苏总既然觉得自己能处理一切，那请便。”

“但愿你的判断力，足够应对所有意外。”

说完，不等苏晚回应，电话便被干脆利落地挂断。

“嘟嘟嘟——”

忙音传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熄了苏晚所有的怒火，只剩下一种空落落的冰凉和……一丝莫名的心慌。

他最后那句话，像一句冰冷的谶言。

她握着发烫的手机，缓缓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深圳璀璨的夜景，心里乱成一团麻。

他刚才……是在担心王建豪和沈振业会对她不利？

所以才会那么生气？所以才会派人……关注她的动向？

这个认知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一方面，她厌恶这种被监视、被掌控的感觉；另一方面，他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和他那不同寻常的失控，又让她无法完全忽视那份隐藏在冰冷表象下的……或许存在的在意。

这一夜，苏晚睡得极不安稳。梦里光怪陆离，一会儿是沈屹辰冰冷质问的脸，一会儿是王建豪阴恻恻的笑，最后是暴雨中他急刹车时那声恐怖的巨响。

第二天，国际研讨会如期举行。

苏晚强压下所有杂念，换上专业干练的套装，画上精致的妆容，将自己调整到最佳状态。

会场精英云集。她的发言被安排在上午中场休息之后。

站在后台，她能听到前面一位国外专家正在做分享，台下坐满了业界泰斗和投资大鳄。说不紧张是假的，但这更是“晨曦”科技走向国际舞台的绝佳机会。

她深吸一口气，默默复盘着发言要点。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陆泽宇发来的消息：

【晚晚，加油！看好你。另外，小心王氏的那个王副总，他今天也来了，就坐在第三排靠左的位置，脸色不太对劲。】

苏晚的心微微一沉。王建豪果然来了。

她回复了谢谢，收起手机，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很快，轮到她上场。

聚光灯打在脸上，有些灼热。苏晚稳步走上演讲台，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目光从容地扫过台下。

果然，在陆泽宇说的位置，看到了王建豪那张令人不悦的脸，他正和旁边的人低声说着什么，眼神阴鸷。

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开始了自己的演讲。

主题是人工智能的伦理边界与技术创新平衡。这是她的专业领域，她准备充分，侃侃而谈，英文流利，观点犀利又不失深度，配合着精心准备的PPT，很快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

台下不时传来赞许的点头和低低的议论。

苏晚渐渐进入状态，自信的光芒笼罩着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熠熠生辉。

提问环节，几个问题都应对自如。

突然，王建豪举起了手。

工作人员将话筒递给他。

他站起身，脸上带着假笑，语气却充满挑衅：“苏总讲得非常精彩。不过，我有个疑问。您一直在强调技术创新的伦理底线和社会责任，但据我所知，您的‘晨曦’科技最近似乎正陷入一场关于数据来源合法性的争议？甚至有传言说，你们用于训练核心算法的部分敏感数据，来路并不光明？请问您对此如何解释？这是否意味着您所谓的‘伦理’，只是用来标榜自己的工具？”

这话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苏晚身上！

这个问题极其恶毒且突然，直指“晨曦”的要害！虽然纯属子虚乌有的污蔑，但在这种场合被提出，极易引发质疑，对“晨曦”的声誉造成致命打击！

王建豪脸上带着得意的冷笑，显然有备而来。

苏晚的心脏猛地一跳，背后瞬间渗出冷汗。她快速扫了一眼台下，看到不少人露出了怀疑和审视的目光。

就在她大脑飞速运转，准备强势反击时——

一个低沉冷冽、极具辨识度的声音，通过她面前的麦克风，清晰地响彻整个会场：

“王副总这个问题，问得很有意思。”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苏晚和王建豪。

声音的来源……竟然是苏晚别在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但明显经过了变声处理，更像是通过某种技术手段接入了会场音频系统！

苏晚猛地意识到什么，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只听那个声音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嘲讽：

“如果我没记错，王氏集团上周才因为非法爬取用户数据被约谈，罚款金额至今未曾对外公布。王副总这是自己一身污秽，看别人也都觉得不干净？”

“至于‘晨曦’的数据来源，所有合作均有完备合法的协议备份，随时欢迎任何机构查验。倒是王氏，如果对数据合法性如此关切，不如先解释一下，你们旗下app那过于‘宽松’的用户隐私协议，以及背后高达数亿条未经明确授权就被用于商业分析的用户信息，该如何界定？”

声音平稳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记冰冷的耳光，狠狠扇在王建豪脸上！

王建豪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角青筋暴起，指着音响方向，气得嘴唇哆嗦：“你……你是谁？！胡说八道！这是污蔑！”

会场一片哗然！记者们的镜头疯狂地对准了王建豪和苏晚！

那个声音却轻笑了一下，带着极致的轻蔑：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副总，下次想给别人泼脏水之前，先看看自己的屁股擦干净了没有。”

话音落下，音频切断。

会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从苏晚身上，转向了面色惨白、狼狈不堪的王建豪！

苏晚站在台上，手心全是汗，心脏狂跳不止。

是他！

绝对是沈屹辰！

他怎么会……他怎么能……在千里之外，用这种方式，如此精准又狠辣地替她解了围？甚至还反将一军，把王氏拖下了水！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复杂情绪席卷了她。

她迅速稳住心神，抓住这个机会，拿起麦克风，声音恢复了冷静和自信：“看来关于数据合法性的讨论，总是能引起不少关注。清者自清，‘晨曦’欢迎所有基于事实的监督。感谢这位……匿名朋友的提醒。我们继续下一个问题？”

她从容不迫地将话题拉回正轨，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交锋只是一个小插曲。

接下来的环节，再无人敢轻易挑衅。

研讨会结束后，苏晚立刻被许多业内人士围住交换联系方式，其中就包括几位之前对“晨曦”感兴趣但持观望态度的大型投资机构代表。显然，今天这场风波，反而让“晨曦”和她本人都获得了更高的关注度和……某种意义上的认可。

应付完众人，苏晚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回到后台休息室，反锁上门，立刻拿出手机。

手指颤抖着，直接拨通了沈屹辰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几乎是被秒接。

但她还没开口，那边就传来他冰冷依旧，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声音：

“演讲结束了？效果怎么样？”

仿佛刚才那个在会场里用最犀利言辞维护她、攻击对手的人根本不是他。

苏晚所有涌到嘴边的话一下子被堵了回去。

她靠在门板上，听着电话那头他平稳的呼吸声，眼前闪过他昨晚暴雨中赶来的身影，今早冰冷的警报器，还有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远程支援……

这个男人，像一座深海下的冰山，她以为自己看到了水面上的冰冷一角，底下却隐藏着难以估量的、矛盾又汹涌的暗流。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哽咽和混乱的心绪，低声问：

“沈屹辰……刚才，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