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卷：秘宝迷踪 第69章：赛前风波
晨雾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笼着兴庆府，檐角的铜铃被裹得发闷，偶尔飘出半声呜咽，又迅速被雾气吞回去。孟露桥踩着青石板上的露水往巷外走，靴底碾过凝结的霜花，发出细碎的“咯吱”声。袖中的紫玉笛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笛孔里还凝着昨夜的寒气，贴在手腕上，凉得像块冰。
街口的茶摊已支起帆布，粗瓷碗碰撞的脆响在雾里散开，混进几句让他心头一紧的闲谈。卖豆腐脑的老汉往灶里添了把柴，火星子窜起半尺高，映得他满是皱纹的脸通红：“城西破庙出事了！今早去挑水的王二路过，看见件峨眉道袍挂在井绳上，袍角还沾着血呢，黑红黑红的，看着就瘆人！”
穿蓝布衫的货郎正给拨浪鼓上油，木轴转动的“吱呀”声里带着惊惶，手指都在发抖：“可不是嘛！我昨儿半夜收摊往回走，就瞧见个穿白衣的姑娘往破庙方向去，鬓边插着支白簪子，凤凰模样的，那凤凰嘴里还嵌着颗珍珠，亮得晃眼，看着就贵气。当时我还琢磨，这大半夜的，哪来这么俊的姑娘往荒庙里去……”
“凤凰白玉簪”——这几个字像根针，猛地扎进孟露桥心里。欧阳楚月的那支簪子在眼前晃了晃，去年峨眉山赏雪时，她鬓边的凤凰簪映着雪光，珍珠亮得像坠在发间的星子，她还笑着说这是峨眉派的信物，丢了可就找不回来了。他脚步猛地顿住，袖中的手攥紧了玉笛，指节泛白，转身就往李府方向走。
刚过李府影壁，就撞见抱着药篓的李暗香。她穿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衫，裙摆沾着些带露水的艾草，药篓里露出半截紫褐色的根茎，还带着新鲜的泥土。腰间的短刀鞘缠着新换的麻绳，刀穗是用红绳编的，在晨雾里晃着细碎的光。
“采这么多艾草做什么？”孟露桥的目光落在她腰间的短刀上，又扫过药篓里的根茎——那东西看着眼熟，像是流沙国特有的草药。
“给寻梅驱虫。”李暗香往药篓里翻了翻，把那截紫褐色根茎拎出来，根茎上还带着细小的绒毛，“这是流沙国的‘醒神草’，晒干了磨成粉，撒在墙角能防蛇虫，还能醒神，要是中了迷药，闻闻就能缓过来。”她忽然注意到孟露桥紧绷的下颌线，眉峰蹙了蹙，“出什么事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孟露桥把茶摊听到的话复述了一遍，末了补充道：“楚月的簪子就是凤凰白玉簪，我担心她出事。”
李暗香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将药篓往廊下一放，抓起短刀就往外走：“去破庙看看！那地方荒了好几年，除了乞丐没人去，要是真有峨眉道袍，肯定是出事了。”
破庙的残垣在晨雾里若隐若现，断墙上爬满的牵牛花还沾着露水，花瓣上的水珠顺着藤蔓往下滴，落在满地的碎瓦上，发出“嗒嗒”的轻响。李暗香推开朽坏的木门时，门轴发出“咯吱——”的哀鸣，像老人的叹息，惊得一群麻雀从梁上扑棱棱飞起，翅膀扫过积灰的神龛，扬起的尘雾在光柱里翻滚，呛得人直咳嗽。
“这边。”李暗香的短刀往供桌下指了指。供桌腿早已朽烂，桌面歪歪斜斜地搭着，青砖缝里嵌着支白玉簪——凤凰的尾羽断了半截，簪头沾着些银灰色的粉末，像极了流沙国萨满用的“迷魂散”。她蹲下身，用刀尖挑起点粉末凑到鼻尖，刚吸了口气，就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是用苍耳子和曼陀罗花粉做的，还有点硝石粉，沾多了会头晕，要是吸入过量，能让人昏迷好几天。”
孟露桥蹲下身，紫玉笛在簪子周围轻轻敲击青砖。敲到第三块时，地砖发出空洞的回响，显然下面是空的。他刚要伸手去撬，就见李暗香突然捂住口鼻往后退，声音发闷：“有味道！杏仁味，像是……苦杏仁！”
枯井里飘出股淡淡的杏仁味，混着潮湿的霉气，顺着井口往上冒。孟露桥扯下衣角，叠了几层捂住口鼻，拉着李暗香退到庙外时，眼角余光瞥见个黑影从井里窜出来——玄色衣袂上绣着的半朵曼陀罗在雾中闪了闪，花瓣边缘还沾着点井水的湿气，那身影快得像阵风，瞬间消失在东边的树林里，连片落叶都没惊动。
“顺化渡的方向。”李暗香的短刀往林外指了指，那里的晨雾正被风吹散，露出黄河渡口的帆影，帆上的“渡”字在雾里若隐若现，“码头有很多废弃货仓，去年我寻草药时还在那里捡过块好看的鹅卵石，上面有天然的花纹，像只小狼。那些货仓荒了有阵子了，正好藏人。”
返回城中时，街市已像锅烧开的水，雾气散得差不多了。卖胡饼的摊贩将铁板敲得震天响，芝麻粒在热油里炸开的“噼啪”声中，裹着麦香的热气往四处飘；穿红绿衣裳的姑娘们围着胭脂摊挑挑拣拣，银饰碰撞的脆响里混着说笑，偶尔有姑娘拿起支珠花，对着铜镜比划，脸上的笑意比朝阳还艳。
孟露桥刚走到十字路口，就被阵瓷器碎裂声拽住脚步。围了圈人，里面传来地痞的嚣张喊声：“小爷拿你几个苹果怎么了？就你这破摊，给小爷塞牙缝都不够！”
挤进去一看，只见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抬脚踹翻杂货摊，筐里的苹果滚得满地都是，有个红透的苹果还撞在孟露桥的靴边，滚了两圈停住。那汉子脸上的刀疤从眉骨斜到嘴角，笑起来时半边脸都在抽搐，看着格外狰狞。杂货摊的白发老者扑过去抱他的腿，哭着哀求：“那是我给孙儿治病的钱啊！你不能抢……”
汉子抬脚就往老者身上踹，眼看就要踹中老者的胸口，一声暴喝突然像块石头砸进人堆：“住手！”
人群分开条道，个穿靛蓝背心的壮汉大步流星走来。他穿件玄色劲装，袖口挽到肘部，露出结实的小臂，肌肉线条像铁块般紧实，腰间朴刀的红穗子随着动作轻轻晃动，穗子末端还缀着个小铜铃，走起来“叮铃”作响。他攥住汉子的后领往上一提，那地痞的双脚顿时离了地，脚尖乱蹬却碰不到地面。壮汉膝盖在他后腰轻轻一顶，就听得“咔嚓”声脆响——像是骨头错位的声音。
地痞的惨叫声突然卡壳，瘫在地上像条离水的鱼般扭动，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头发：“宋爷饶命！小的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欺负人了！”
“滚！”壮汉往他身上啐了口，紫赯色的脸上肌肉贲张，眼神像刀子般锐利，“再让我看见你欺负老弱妇孺，卸了你这双贼手！”他弯腰扶起老者，粗粝的手掌在对方后背轻轻拍着，动作却格外轻柔，像是怕碰碎了什么易碎品：“王大爷，您没事吧？苹果钱我替他给，您老别气坏了身子，要是病了，孙儿怎么办？”
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穿长衫的先生捋着胡子赞道：“还是威猛镖局的人仗义！前阵子我家闺女去乡下探亲，被山贼掳走，就是张总镖头亲自带人救回来的，分文未取，还送了闺女两匹布做衣裳！”卖花姑娘往壮汉手里塞了朵月季，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红着脸跑开时，还不忘回头喊句“宋镖头好人有好报”。
孟露桥正看得入神，忽听茶摊边两个镖师打扮的人在闲聊。其中个瘦高个往壮汉的方向努了努嘴：“宋哥这身手，在镖局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惜就是太实在，上次为了护镖，自己挨了三刀都没退。”
另个矮胖的镖师往怀里掏了块胡饼，咬了口含糊道：“那算什么？你没见云师兄的流星剑法，昨天演练时，剑穗上的珍珠都没掉下来过，三招就把木桩劈成了两半！”
“云师兄？哪个云师兄？”瘦高个追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