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果然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女。她穿简单的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袖子卷到臂弯，纤细的小臂上套着长款皮质手套，一头黑发随意用皮筋束起，看着清爽却透着疏离。
难道就是她？
没等我细想，少女已走到跟前。她扯了扯沾着颜料的灰色围裙，冷调的声音响起：“你们好，店里人偶都是纯手工制作，橱柜里的标有底价。定制需付押金排队，工期约三个月。”
她像接待普通客人般说完话术，脸上没半点笑意，态度算不上热情。
“你是老板？”我试探着问。
“不是。”少女抬了抬皮质手套，“我只是人偶师。”
凌寒静静打量着她，待少女迎上他的目光，才冷淡开口：“橱柜里的人偶，都是你做的？”
少女点头，瞥见被我撞乱的货架，取下手套，仔细将散落的人偶零件重新摆好。
“那些人偶会动，你是妖吧？”有了前几次经历，我见人先猜是不是妖——毕竟我们本就是来寻那东西的，而它本就偏爱人偶，城隍给的地址该不会错。
“妖？”少女眼里满是迷茫，“小姐，你在开玩笑吗？世上哪有妖？”
“还装！”我指着橱柜，直视她的眼睛，“刚才里面的人偶全活了，你一句话就让它们不动了，这还能狡辩？”
少女越听越困惑，忽然垂眼，默默戴回手套：“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做这行这么久，也不是头回遇到看个人偶就胡言乱语的。”
说完，她从架子上拿起个人偶部件，转身往店铺深处走：“你们随便看，我先忙了。”
“哎你……”我见她态度强硬，伸手想拦，却被凌寒攥住了手腕。
“别追了，不是她。”凌寒松开手，眉眼依旧淡漠，“妖气不是从她身上来的，往里再找找。”
“真不是？”我有些意外——本以为少女在装糊涂，可凌寒都这么说，想来是真的。
可若不是她，那妖会藏在哪？难道……是店里的人偶？
跟着凌寒往里走，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店里这么多人偶，万一那东西藏在里面怎么办？你直接用法术把它逼出来，不更省事？”
“之前查过人偶，只有一丝淡得几乎没有的妖气。”凌寒穿过一道胡桃木隔断，驻足看向右侧，“而且店里有普通人，不能暴露身份。”
“普通人？在哪？”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右侧是间单独隔开的房间。里面除了巴洛克风格的人偶橱柜，还摆着几张巧克力色胡桃木桌，桌上放着酒红色绒布玫瑰和复古工艺品，墙上、桌上挂着镶框的人偶挂画。几个年轻姑娘正凑在画前，盯着那些已被买走的人偶。
“你在这儿等，我去对面看看。”凌寒不喜欢人多的地方，见我要进去，便转身往左侧房间走。
我走进收藏室，目光扫过桌上的挂画。聚在桌前的女生突然惊呼：“你们看这画里的人偶，好特别！”
我凑过去，只见暗色调的画里有两个坐姿人偶。左边那个穿洋装、戴蕾丝阔沿帽，金发尾端系着玫瑰蝴蝶结，精致却普通；真正吸睛的是对面那个——穿红色长裙，肤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雪色齐肩发垂落，连睫毛都是白色的，半垂的灰蓝色瞳孔没半点光彩。
这般独特的人偶该有孤僻易碎的美感，可她右脸被画了只红色蜘蛛，图案覆盖右眼周围，垂眼时竟透着几分狰狞。
“有点黑暗，但真的好漂亮。”女生小声感叹。
“可惜太贵了，不知道是谁订的，我真的好喜欢。”同伴惋惜道。
我没跟着附和，看了一圈没发现异常，便悄悄退出房间。
凌寒刚好从左侧房间出来，我扫了眼他身后——那边也是间收藏室，里面的人偶透着年代感，做工却依旧精细。
“里面也没有？”我靠在墙边问。
凌寒没回答，往我出来的房间看了两眼，转身往最后一个房间走：“最后一个地方，走吧。”
我心里发紧，怕这趟白跑，却还是跟上他的脚步。
店铺最深处的房间门开着，透过玻璃窗能看到里面的架子和手工工作台。架子上摆着几个未完工的人偶，先前那个少女正坐在台前，捧着刚安上眼球的人偶头颅，用细笔仔细上妆。
凌寒的目光在室内扫动，我怕打扰少女干活，没出声。可她还是察觉到门口的动静，放下画笔抬头：“这里不对外开放，麻烦离开。”
凌寒冷淡地瞥了她一眼，继续探查妖气。我想帮他拖延时间，故意找话题：“原来这些人偶真的是你做的，太厉害了。”
少女懒得搭话，刚要逐客，我又赶紧说：“对了，刚才在收藏室看到幅画，里面的白化人偶好别致，尤其是脸上的蜘蛛，简直是神来之笔。”
“白化人偶？蜘蛛？”少女皱起眉，满脸困惑，“我做过的人偶都记得，这种风格受众小，目前没有客户订过。”
什么？她不知道那幅画？还有那个白化人偶？
我忽然觉出不对劲——这店里的人偶大多是华丽甜美的洛丽塔风格，跟那幅画里的完全不一样。
“糟了！”
我脸色骤变，没来得及跟凌寒打招呼，转身就往之前的收藏室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