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纪凛公寓楼下的大堂里，暖黄色的灯光却照不散温皙心头的寒意。她刚从医院回来，手里还提着给父亲熬粥剩下的保温桶，就被一个熟悉又厌恶的身影拦住了——她的舅舅，张建军。
张建军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袖口沾着污渍，身边还跟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茬。他看到温皙，眼睛立刻亮了，几步上前挡住她的路，声音洪亮得故意让周围人都听见：“皙皙啊，可算找到你了！你爸生病我前前后后忙里忙外，现在你倒好，嫁了个有钱人，就把亲戚忘了？”
温皙停下脚步，眉头紧锁：“舅舅，我爸住院的时候，你只来看过一次，还借走了五万块，至今没还。我没忘亲戚情分，但也请你讲道理。”
“讲道理？”张建军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去扯温皙的包，“你现在住这么好的公寓，穿这么贵的衣服，还差那点钱？我最近手头紧，你先给我二十万救急，不然……”他故意顿了顿，眼神扫过周围围观的人，“我就跟大家说说，你是怎么忘恩负义，嫁入豪门就不管穷亲戚的！”
温皙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手，心里又气又急。她知道张建军所谓的“手头紧”，其实是又欠了赌债，可现在大堂里已经有不少人驻足观看，指指点点，她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让人知道她和纪凛的合约关系。
“舅舅，我没有二十万，而且我爸的手术费还没还清，你能不能……”
“少跟我来这套！”张建军打断她，语气变得凶狠，“你要是不给，我就天天来这儿堵你，直到你给为止！”他身边的两个男人也上前一步，隐隐把温皙围了起来，气氛瞬间变得紧张。
温皙紧紧攥着手里的保温桶，指尖泛白，心里一片慌乱。她以前也被张建军纠缠过，每次都只能忍气吞声，可这次在纪凛的公寓楼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反抗，怕事情闹大影响纪凛；妥协，又只会让张建军得寸进尺。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入停车场，停在大堂门口。车门打开，纪凛走了下来。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刚从公司回来，看到大堂里的混乱场景，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当他看到被围在中间的温皙，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快步走过去，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自然地将温皙护在身后，目光冷厉地扫过张建军和那两个男人，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你是谁？想干什么？”
张建军看到纪凛的穿着打扮，又看了看那辆宾利，立刻猜到他就是温皙的“豪门丈夫”，态度瞬间变了，脸上堆起谄媚的笑：“这位就是纪总吧？我是温皙的舅舅，张建军。我就是来找皙皙聊聊天，没别的意思。”
“聊天需要带人围堵？”纪凛冷笑一声，根本不吃他这套，“我刚才在门口，听到你要二十万？”
张建军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又立刻恢复自然：“纪总，您看，皙皙现在日子过好了，我这做舅舅的遇到点困难，她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吧？再说了，她爸生病的时候，我也出过力……”
“出过力？”纪凛打断他，拿出手机，手指快速滑动，调出一张银行转账记录，递到张建军面前，“去年十月，温皙给你转了五万，备注是‘借款’，至今未还。今年三月，温先生住院，你只去了一次，还拿走了温皙准备的两千块慰问金。这就是你说的‘出力’？”
张建军的脸色瞬间白了，没想到纪凛连这些都查得清清楚楚，他支支吾吾地说：“那、那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借不借的……”
“一家人？”纪凛的语气更冷了，“一家人会在她父亲重病时索要钱财，会在她刚摆脱困境时上门勒索？”他又调出一个联系人，屏幕上显示着“李律师”的名字，“我已经让我的律师准备了追讨函，你欠温皙的五万块，三天内还清，否则就等着收法院传票。”
张建军的脸色彻底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的男人这么不好惹，连忙摆着手：“别、别这样，纪总，都是误会，误会……”
“误会？”纪凛的目光落在张建军刚才扯温皙包的手上，“你刚才拉扯她的包，已经涉嫌寻衅滋事。现在，带着你的人立刻离开，以后不准再靠近这栋公寓，也不准再骚扰温皙。否则，我会让保安报警，告你非法入侵和骚扰。”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场，张建军身边的两个男人听到“报警”，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显然不想惹麻烦。张建军看着纪凛冷厉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人鄙夷的目光，知道今天讨不到好处，只能咬牙说：“好，算我倒霉！我们走！”说完，带着两个男人狼狈地离开了大堂。
围观的人群见没热闹可看，也渐渐散去。大堂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温皙和纪凛两个人。
温皙看着纪凛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刚才他挡在她身前的样子，冷静又坚定，像一道屏障，把所有的恶意都挡在了外面。这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保护，尤其是在她最狼狈、最无助的时候。
纪凛转过身，目光落在温皙的包上——包带已经被扯断了，耷拉在一边。他眉头微蹙，伸手拿起她的包看了看，然后对不远处的保安说：“把这个包送到顶层的管家那里，让他联系最好的皮具维修店，尽快修好。”
保安连忙点头应下。纪凛又看向温皙，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一些：“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温皙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谢谢纪总，我没事。今天……真的麻烦你了。”
“不用谢。”纪凛别开目光，语气又恢复了平时的平淡，“我只是不想有人来公寓闹事，影响居住环境，也避免给后续的合约履行带来不必要的干扰。”
又是“合约”。温皙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暖意，瞬间又凉了下去。她低下头，小声说：“我知道了。”
纪凛看着她落寞的样子，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其实早就调查过温皙的家庭情况，知道张建军是个游手好闲的赌徒，经常骚扰温皙，这次出手，不仅仅是为了“合约”，更是因为看到她被欺负时，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
但他不知道怎么表达，只能用“合约”来掩饰。两人沉默地走进电梯，电梯里的数字不断上升，气氛有些尴尬。
“这种情况，之前发生过很多次吗？”纪凛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温皙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点了点头：“以前他也经常来要钱，我每次都只能尽量躲着他。”
纪凛没再说话，心里却已经做了决定。电梯到了顶层，门打开，温皙刚想走出去，就听到纪凛说：“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用自己扛，直接给我打电话。”
温皙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他，眼里带着一丝惊讶。
纪凛避开她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我说了，避免麻烦。”说完，转身走进了公寓。
温皙站在电梯口，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暖意。她知道，纪凛嘴上说着“避免麻烦”，但心里其实是关心她的。这个总是冷冰冰的男人，好像也没有那么难接近。
她走进公寓，看到纪凛正在打电话，声音低沉：“林舟，帮我查一下张建军的所有债务情况，包括他欠的赌债，还有他最近接触的人。另外，安排两个人，暗中跟着他，别让他再靠近温皙……对，尽快。”
挂了电话，纪凛看到温皙，愣了一下，然后不自然地说：“厨房应该准备好晚饭了，你去吃吧。”
温皙点点头，走进厨房。看着餐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又想起刚才纪凛在大堂里保护她的样子，她心里的防线，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松动。
或许，这场冰冷的合约婚姻，也不是只有利益和规则。或许，这个看起来冷漠的男人，也有他温柔的一面。温皙拿起筷子，小口吃着饭，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