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的阳光，穿过铂悦府顶层的落地窗，在厨房的料理台上铺展开一片暖融融的光斑。温皙站在咖啡机前，指尖捏着一袋刚拆封的咖啡豆，动作没有丝毫犹豫——她从橱柜里拿出量勺，舀了两勺咖啡豆倒进研磨机，又从冰箱里取出半盒纯牛奶，连比例都没看，就熟练地倒进了咖啡机的储奶盒。
最后，她从糖罐里舀了两勺白砂糖，轻轻撒进咖啡粉里。整个过程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什么时候开始，纪凛喝咖啡的偏好已经刻进了她的习惯里——两勺豆、半盒奶、两勺糖，不多不少，是他雷打不动的固定配比。
咖啡机发出低沉的嗡鸣声，浓郁的咖啡香很快弥漫开来。温皙将煮好的咖啡倒进纪凛常用的骨瓷杯里，白色的杯身上印着极简的黑色线条，是他偏爱的风格。她端着咖啡走出厨房，放在餐厅主位前的杯垫上，又转身去拿刚热好的全麦面包——那是她特意让家政准备的无蔗糖款，也是她自己常吃的早餐。
刚把面包放在自己的餐位旁，就听到玄关传来轻微的响动。温皙抬头，看到纪凛穿着一身浅灰色家居服走了进来，头发还带着刚洗漱完的湿润感，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多了些难得的松弛。
纪凛走进餐厅，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主位前的咖啡杯上。他没说话，径直走过去坐下，伸手端起咖啡，凑到嘴边抿了一口——温度刚好，浓度适中，奶糖的比例也恰好是他习惯的味道。他的手指顿了顿，却没表现出任何异样，只是像往常一样，拿起旁边的财经报纸翻了起来。
温皙坐在对面，看着他自然的动作，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刚想拿起自己的全麦面包，就看到纪凛的手伸了过来，将那袋面包轻轻推到了她面前。
“今天的面包是无蔗糖的。”他的声音很轻，目光还落在报纸上，像是随口一提，却准确地说到了温皙的偏好。
温皙的动作瞬间僵住。她看着纪凛推过来的面包，又抬头看向他——他的侧脸依旧没什么表情，可刚才那个动作，却像是本能反应，自然得仿佛做过无数次。
空气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咖啡机的余温和面包的麦香在悄然流动。温皙和纪凛的目光，在不经意间撞在了一起。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温皙的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慌乱——她刚才煮咖啡时，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根本没多想；而纪凛，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无蔗糖的全麦面包？她从来没跟他说过，只是之前早餐时，偶尔会选择这款面包，他居然记住了。
纪凛的眼神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他刚才推面包的时候，根本没经过大脑，只是看到那袋无蔗糖的面包放在旁边，就自然而然地递给了温皙。直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记住了她的早餐偏好。
这种无意识的默契，像一颗小石子，突然投进了两人之间平静却冰冷的水面，激起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最先回过神的是纪凛。他迅速移开目光，重新看向报纸，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语气刻意变得生硬：“今天的咖啡浓度还可以，没像上次那样太淡。”
温皙也连忙低下头，拿起那袋全麦面包，指尖有些发烫。她拆开包装，拿出一片面包咬了一口，麦香在嘴里散开，是她熟悉的味道。她小声回应：“面包也挺新鲜的，比上次的口感好。”
两人的对话都带着刻意的“事务性”，像是在评价一件普通的物品，刻意回避着刚才那瞬间的默契。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心里那道“合约”的边界，似乎在刚才那个不经意的互动里，悄悄软化了一点。
早餐的剩余时间，依旧没什么太多的交流，可气氛却和往常不一样了。
温皙注意到，纪凛喝咖啡时，手指没有像以前那样，总是下意识地调整杯沿的角度——以前他喝到不合口味的咖啡时，总会有这个小动作，而今天，他的手指很放松，显然对这杯咖啡很满意。
纪凛也无意间瞥见，温皙咬面包时，嘴角比平时微微上扬了一点。她平时吃早餐时，总是很安静，表情也很平淡，今天却难得有了一丝细微的笑意，像是被面包的口感取悦了。
刀叉碰撞餐盘的声音，比往常轻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刻意的疏离。偶尔，两人的目光会再次不经意地交汇，虽然很快就会移开，却少了之前的冰冷，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早餐结束后，温皙起身收拾餐具。她端起纪凛的咖啡杯时，下意识地将它单独放在了一侧，避免和其他餐具碰撞——她记得纪凛很爱惜这套骨瓷杯，之前有一次，家政不小心把杯子和其他餐具放在一起，还被他提醒过“轻拿轻放”。
纪凛站在玄关换鞋，准备去公司。他的目光扫过鞋柜上的文件袋，那是温皙今天要带去医院给父亲的病历资料，早上出门时随手放在了这里。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那个文件袋拿了起来，轻轻放在了玄关的柜台上，方便温皙出门时拿取。
“我先走了，晚上有个应酬，可能会晚点回来。”纪凛换好鞋，打开门，语气依旧平淡，却比平时多了一句“告知行程”。
“好，我知道了。”温皙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你注意安全。”
纪凛的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关上了门。
公寓里重新恢复了安静。温皙站在厨房，看着纪凛刚才用过的咖啡杯，指尖轻轻拂过杯沿，心里泛起一阵细微的暖意。她知道，刚才那瞬间的默契，或许只是个意外，可那种不经意间被记住的感觉，却让她心里那道紧绷的防线，悄悄松动了一点。
纪凛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刚才早餐时的场景——温皙煮咖啡时专注的侧脸，还有她看到面包时，眼里闪过的那丝惊讶。他拿起手机，给林舟发了条消息：“让家政以后早餐多准备些无蔗糖的全麦面包。”
发送成功后，他放下手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向盘。他突然觉得，这场原本以为只会冰冷而机械的合约婚姻，似乎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悄悄变得不一样了。
那种藏在细节里的默契，像一颗小小的种子，不经意间落在了两人的心里。或许现在还很微弱，可谁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慢慢生根发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