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客厅的茶几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斑。温皙刚从特展筹备会回来，疲惫地脱下外套，准备倒杯水休息，目光却被茶几中央那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吸引住了。
盒子看起来精致又贵重，不像是她的东西。温皙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了起来。轻轻打开的瞬间，一道细碎的光芒映入眼帘——里面躺着一条设计简约却璀璨的钻石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巧的“W”字母，显然是特意定制的，恰好对应她名字的首字母。
首饰盒里还夹着一张卡片，上面是纪凛熟悉的字迹：“特展筹备顺利，略表心意——纪凛。”
温皙的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钻石，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惊喜，反而涌起一阵莫名的紧张。她下意识地走到书房，从抽屉里翻出那份厚厚的合约，快速翻到附件部分——那里有一条她曾经特意标注过的条款：“双方私人往来礼品价值不得超过5000元，避免形成过度经济依附，影响合约公平性。”
这条项链的品牌标识清晰可见，单是吊坠上的钻石，价值就远超5000元的上限，显然属于“超纲范畴”。
温皙拿着项链，坐在书桌前，陷入了沉思。她不是感受不到纪凛的心意——从定制的字母吊坠，到“庆祝特展顺利”的理由，都能看出他的用心。可正是这份用心，让她感到不安。
她害怕自己会因为这份贵重的礼物，再次陷入“依附”的困境；害怕自己会因为一时的感动，模糊了“合约”与“真心”的界限；更害怕当合约到期时，这份因礼物产生的牵绊，会让她更加难以脱身。
最终，温皙还是做出了决定。她将项链小心翼翼地放回丝绒盒里，然后拿出一张便签纸，用最严谨、最冷静的语气写下：“纪总，您好。经核对，此礼品价值超出合约附件3.2条‘私人礼品价值上限’规定，不符合合约公平性原则，恕我不能接受，现予退回。温皙。”
她没有添加任何多余的情绪，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有纯粹的“按约办事”，仿佛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工作沟通，而非拒绝一份带着心意的礼物。
写完纸条，温皙将它和首饰盒一起放在纪凛的书房门口，确保他早上出门时能第一时间看到。做完这一切，她才松了口气，却又隐隐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点什么。
第二天清晨，纪凛像往常一样准备去书房处理文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丝绒首饰盒和压在上面的便签。
他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拿起便签，看到上面冰冷而严谨的文字时，纪凛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纸条边缘，指节微微泛白。
这条项链，是他特意让设计师定制的。知道温皙不喜欢过于张扬的首饰，他特意选了简约的款式；知道她名字的首字母是“W”，他特意在吊坠上刻了字母；甚至知道她最近在为特展忙得焦头烂额，他想借“庆祝顺利”的名义，让这份礼物显得不那么刻意。
他以为，经过之前的“超纲”关怀，经过拍卖行的默契配合，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了一些。他以为，这份带着心意的礼物，能成为进一步破冰的契机。可他没想到，温皙会用“合约条款”作为理由，如此干脆利落地将他的心意退回。
“不符合合约公平性原则”“恕我不能接受”——这些冰冷的措辞，像一根根细针，轻轻刺在纪凛的心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刺痛。他第一次放下自己熟悉的商务逻辑，尝试用“心意”去靠近一个人，却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拉回了“合约框架”里。
那份因关怀积累的暖意，那份因默契产生的期待，在看到纸条的瞬间，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满满的失落和一丝被刺痛的自尊。
纪凛拿着首饰盒，走进书房，将它轻轻放在抽屉的最深处，仿佛这样就能隐藏这份被拒绝的尴尬。他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的天空，心里第一次对这份“合约婚姻”产生了一丝无力感——他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却在温皙的“按约拒绝”面前，显得如此手足无措。
早餐时，餐厅里的气氛降至冰点。温皙坐在餐桌的另一端，低头小口地喝着粥，不敢看纪凛的眼睛。她能感受到纪凛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也能猜到他此刻的失落，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愧疚。可她不敢开口道歉，也不敢解释——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卸下防备，彻底沦陷。
纪凛也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早餐，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他几次想开口询问温皙，是不是自己的方式错了，是不是她对自己真的没有一点心意，可话到嘴边，却又被自尊咽了回去。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温皙收拾好餐具，转身想回房间，却被纪凛叫住了。
“温皙，”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之间，永远只能是合约关系？”
温皙的脚步顿住了，身体微微紧绷。她转过身，看着纪凛眼底的失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是啊，她是不是真的把“合约”看得太重了？她是不是真的应该试着放下防备，去面对自己的心意，去接受纪凛的真心？
一连串的疑问在她脑海里盘旋，可她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只是低声说了句“我还有特展的资料要整理”，然后匆匆转身离开了餐厅。
纪凛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里的失落越来越浓。他知道，这场“按约拒绝”，让两人的关系再次陷入了僵局。可他也隐隐意识到，只有彻底打破“合约”的束缚，他们才能真正看清彼此的心意，才能真正靠近对方。
而他，绝不会轻易放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