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焚雪长街
一 三日为限
雪停，残月如钩。破庙火堆熄，余烬埋瓶，灰莲成刻。五人腕缠金线，围坐成环，影子投在坍墙，像五枚被血黏的棋子。青崖拨焦尾，弦音哑，却稳：“三日，踏平听雪总楼——不是报仇，是取解药，让寒烟无咎不白死。”皎皎以雪搓手，指节透红：“总楼在金陵皇城根，暗道通禁宫，守军三千，毒师三百，我们五人。”长命笑，牙白如刃：“够了，偷军、毒、命，都够。”青灯以灰涂足，止痛：“佛渡有缘，也渡无路。”寒烟银针已随雪葬，他摘庙前野荆，削六短刺，以火烤消毒，分插五人发间：“寒烟针在，她与我们同活。”
二 入城·画影图形
天明，城门换榜，添新字——“格杀勿论，就地正法”。画影里，青崖黑纹遮面，皎皎金冠染血，长命肩缠绷带，青灯赤足，如地狱绘。五人分三批：长命扮茶商，推独轮，藏兵器于茶篓；皎皎与青灯扮远途兄妹，卖艺治病，青灯敲木鱼，皎皎以金线当针灸，引百姓围；青崖卧独轮暗格，盖厚茶，只露一息。守军搜身，长命递茶包，内藏碎银，兵笑放行。城入，背后城门阖，像巨兽闭口，齿是弩，舌是毒。
三 暗市·买命
听雪总楼外，暗市连街，卖毒、卖消息、卖命。长命推茶摊至市口，挂布招“雪水新茶，解毒清火”。暗语对上，茶摊被引入巷，巷底黑洞，铁栅封。栅内坐一老者，白布遮眼，膝上伏黑猫，猫眼赤红。老者抬手，猫尾扫，侍从递纸卷：听雪楼布防图。长命递金叶，老者却摇头：“要命，不要钱。”长命笑：“命在此，自己来取。”老者以指甲划猫颈，血滴纸卷，纸卷瞬透黑纹，像活物。老者道：“图蘸猫血，三时辰后显路线，若图毁，人毁。”长命接过，割掌，血与猫血同融，纸卷吸尽，黑纹爬他掌，像毒藤。他转身，笑仍吊儿郎当：“买命钱已付，等着收楼。”
四 毒师·雪衣少年
同时，青崖与皎皎入市，穿毒坊。坊内百药柜，抽屉自动开合，机括声如磨牙。柜间立一少年，雪衣白面具，与雪谷楼主同形，却露一只眼，眼瞳冰蓝。少年手托瓷盘，盘列七色丸，声音清越：“解药？拿故事换。”皎皎上前，摘下面纱，露出颈侧金线：“琅琊王女，卖国求和，故事可毒？”少年冰眼微动：“不够。”青崖卧榻，扯开衣，露胸口黑纹，以剑尖挑破，血珠滚落，血里夹金屑：“沈氏遗孤，父被腰斩，母投水，我携毒而活，故事可毒？”少年点头，递上一枚碧丸：“毒故事，值一粒解药，仅延七日。”皎皎抢过，喂青崖，碧丸入口，黑纹瞬退至腕，却停，像蛇盘窝。少年转身，雪衣背绣七瓣梅，瓣瓣血线，与寒烟毒谱同纹。他抬手，七色丸抛空，丸化彩雾，雾凝雪针，针悬空，对准二人：“故事讲完，该付利息。”青崖握剑，皎皎扣金线，战一触即发。
五 火牛·破阵
坊外，长命推茶车至总楼后门。门内校场，驻兵三百，正换岗。长命掀茶篓，底藏火牛——活牛十头，角绑利刃，尾浸油，点火，牛痛，狂奔向门。火牛阵起，雪夜被牛角划开，火与雪同飞。兵阵乱，弩箭射牛，牛倒，火却燃更广，油溅雪，雪化水，水助火，校场成火海。长命趁乱，背茶篓，穿火，入楼。茶篓底，青灯盘坐，木鱼化机括，鱼口吐迷烟，烟混火，人近即晕。长命一路狂奔，一路撒火，像替地狱开道。
六 解药·雪底莲
火海背后，青崖与皎皎破彩雾，雪针追影。少年毒师退至药柜深处，转动铜鼎，地面下沉，露冰窖。窖中植一池白莲，莲心碧，解药莲。少年摘莲，莲根缠冰丝，丝动，莲哭，哭声如婴。皎皎心软，金线迟疑，少年趁机抛莲，莲化碧火，火卷二人。青崖以剑斩火，火却燃剑，剑身瞬黑。他弃剑，抱皎皎滚入莲池，池水冰，火遇水，火灭，莲根却缠二人足，越缠越紧，像要拖他们进地狱。少年站在池边，雪衣无风自动：“莲需血肥，你们正好。”他抬手，冰蓝眼闪过怜悯，像神俯视蝼蚁。
七 偷楼·封顶
同时，长命破至总楼主楼顶层。楼内金碧，却供一座雪面佛像，佛眼无珠，却流泪——泪是毒，滴成池。池前悬铁笼，笼内囚一人，雪衣破碎，却与少年毒师同面——是少年孪生兄，也是真正楼主。长命以茶刀撬锁，救出人，人却抬手阻止：“解药在佛泪池底，取者先盲。”长命笑：“我偷过皇位，偷过虎符，偷过生死，还怕盲？”他纵身跳池，水寒，瞬结冰壳，壳割皮肤，血染佛泪，水成淡红。他潜底，摸出一玉盒，盒藏碧丸三粒，却附毒藤，藤缠臂，臂瞬黑。他以茶刀斩藤，断臂意生，仍握玉盒，破水而出，左眼被毒烟，血泪流，却笑：“偷到了！”
八 盲眼·毒火归
长命抱玉盒，穿火而下，与青崖皎皎会于莲池。此时青崖以断弦割莲根，血染莲，莲萎，缠解。少年毒师见兄长被救，冰眼裂，雪衣鼓，似怒似悲。他抬手，七色雾再起，雾凝冰针，针针对长命。长命盲左眼，却以右眼笑，抛玉盒给青崖：“三日解药，足！”他转身，以茶刀割自己右腿，血溅雾，雾遇血，化火，火反卷少年。少年雪衣燃，火中，他第一次露出真容——与无咎七分似，却更年轻，冰蓝眼映火，像雪里困兽。他伸手，似要抓长命，却抓空，火吞人，雪衣化灰，像一场春雪提前凋落。
九 归·雪夜笛
火卷总楼，楼塌，毒池沸，雪面佛碎，佛泪成雨。五人穿火，出楼，背后楼崩，像雪神倒塌。城门守军闻变，奔来，却见火中走五人，血染雪，雪映火，像地狱开门。长命吹竹笛，笛裂，声哑，仍吹，调是《广陵散》残段，为无咎、寒烟送魂。笛声被风撕碎，碎成雪，落在五人发间，像提前的白头。青崖背长命，长命左眼血流不止，却笑：“我欠无咎一条命，还了半条，还剩半条，下辈子再还。”皎皎以金线缠他眼，线吸毒血，成暗红。青灯以灰涂长命伤口，灰是焚楼余烬，像以毒攻毒。五人并肩，踏雪长街，背后火楼轰然崩，雪火交辉，照亮金陵半边天，也照亮他们前路——前路更黑，却也更亮。
十 余生·灯再燃
破晓，雪停，火灭，总楼成废墟，废墟上，余烟绕雪，像魂不肯散。五人立于废墟之巅，望皇城，望江湖，望未写完的命。青崖以断弦为线，穿三粒碧丸，挂于颈：“三日解药，一粒给长命，一粒给我，一粒留天下。”皎皎把少年毒师雪衣残片埋雪：“听雪楼亡，毒未亡，我立誓，余生以琅琊力，焚尽天下毒谱。”长命把竹笛折断，断口蘸自己血，在雪衣碎片写“无咎”二字，埋雪：“哥，雪停了，你出来看。”青灯以指蘸灰，于废墟画莲，莲心空，像等以后填名。五人互望，眼有火，火里映着寒烟银针、无咎锈刀，像两盏永不灭的灯。雪落火灰，灰复燃，像告诉他们：
——人死，灯不灭；
——灯灭，人再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