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余波荡漾与安全距离
雷鸣般的掌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但苏晚的世界却在那突如其来的拥抱中,瞬间安静得只剩下自己失控的心跳和沈屹辰胸膛传来的、同样剧烈的震动。
他的手臂有力而紧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将她牢牢锁在怀中。清冽的雪松气息混着一丝淡淡的消毒水味,霸道地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脸颊贴着他微凉的西装面料,能清晰地感受到其下肌肉的紧绷和温热的体温。
这个拥抱,短暂却极具冲击力。
在苏晚几乎要溺毙在这陌生而汹涌的触感中时,沈屹辰却先一步松开了她。
动作快得仿佛刚才那个失控的拥抱只是所有人的幻觉。
他后退半步,恢复了惯常的、恰到好处的距离感。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残留着未散尽的激烈情绪,像暴风雨后尚未平静的海面,沉沉地看了她一眼,便迅速移开,转向台下依旧处于震惊中的众人。
“会议继续。”他的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冷冽沉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刚才那个当众失态的人不是他。
接下来的议程,在一种微妙而诡异的气氛中进行。无人再敢质疑沈屹辰的权威,所有议案均顺利通过。但台下众人的目光,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主位上那个依旧苍白却气势逼人的男人,以及他身边那位垂着眼睫、看不清神色的沈太太。
苏晚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放在膝上的手却微微蜷缩,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他西装布料的触感,耳廓也依旧滚烫。她能感觉到无数道探究、好奇、甚至带着些许暧昧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她不明白。
沈屹辰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做?
是劫后余生的情绪宣泄?是对她全力相助的感激?还是……某种她不敢深想的可能?
不,不可能。她立刻在心里否定。他是沈屹辰,是那个理性至上、将婚姻明码标价的沈屹辰。他或许会感激,但绝不会因此动摇他的原则和界限。
那个拥抱,或许只是一时的失控。就像精密仪器偶尔也会出现的短暂故障。
会议终于结束。
股东和高层们神色各异地陆续离场,经过主位时,纷纷向沈屹辰表达支持,看向苏晚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真正的尊重和探究。
沈屹辰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言。
直到最后一人离开,会议室厚重的大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界所有的视线和喧嚣。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瞬间变得凝滞而安静,甚至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刚才被强行忽略的尴尬和暧昧,如同潮水般重新弥漫开来。
苏晚站起身,下意识地想拉开一点距离,却因为起身太急,高跟鞋微微一崴,身体晃了一下。
一只大手及时而稳当地扶住了她的手臂。
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灼人的烫意。
苏晚身体一僵,抬眸正对上沈屹辰近在咫尺的目光。他的眼神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深不见底,仿佛刚才那个汹涌的拥抱和那句沙哑的“谢谢与对不起”从未发生过。
“没事吧?”他问,语气平淡自然,如同在问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公事。
“……没事。”苏晚迅速站稳,不动声色地将手臂从他掌心抽回,指尖蜷缩进掌心,“谢谢。”
疏离而客套。
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再次竖立在两人之间。
沈屹辰的目光在她刻意保持距离的动作上停留了一瞬,眸色微深,但并未多说什么。他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转身走向门口:“走吧。”
回程的车里,气氛比来时更加沉默。
沈屹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侧脸线条冷硬,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股东大会上的惊天逆转和那个插曲般的拥抱,都已被他彻底封存处理完毕。
苏晚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里却乱成一团麻。她试图用理性去分析,将刚才的一切归类为“战略需要”或“情绪波动”,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个微弱的声音在质疑。
那个拥抱的力量,那句道歉的沉重,真的仅仅只是策略和感激吗?
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
无论是什么,她都不能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误解和期待。他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标好了价码和期限。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
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走进客厅。
李阿姨迎上来,脸上带着关切和后怕:“先生,太太,你们可算回来了……今天真是吓死我了……”
“没事了,李阿姨。”苏晚勉强笑了笑,安抚道。
沈屹辰脚步未停,径直朝楼梯走去,只留下一句:“准备点清淡的晚餐送到书房。”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他需要独自消化今日的一切,母亲的死,叔父的背叛,以及……那个超出计划的拥抱。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心里莫名地空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也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她也需要空间,来整理自己有些混乱的心绪。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当晚,沈氏股东大会的惊天逆转以及沈屹辰当众拥抱妻子的新闻,就席卷了各大财经版块和社交媒体的头条。
「沈屹辰绝地反击,亲叔沈振业涉嫌谋杀被捕!」
「沈氏权利地震,年轻掌门人铁腕清洗!」
「冰山总裁人设崩塌?股东大会现场激动拥抱娇妻!」
各种各样的标题赚足了眼球。尤其是那张沈屹辰紧紧拥抱苏晚的高清照片,更是被疯狂转载评论。
照片里,沈屹辰侧脸线条紧绷,眼神深邃,带着一种罕见的激烈情绪,将苏晚完全护在怀中。而苏晚则微微仰头,露出纤细的脖颈和半张错愕的侧脸。
强硬的保护姿态与细微的依赖感,形成了极强的张力。
「卧槽!这是我能看的吗?沈屹辰居然也会当众抱女人?」
「之前谁说他们是商业联姻各玩各的?打脸来得太快!」
「这眼神!这占有欲!磕死我了!」
「苏晚也好厉害啊!听说今天在股东大会上超A的!强强联合锁死!」
「只有我关心沈振业谋杀的事吗?豪门真可怕……」
网络上沸沸扬扬,将两人推到了风口浪尖。
苏晚洗完澡出来,看到林薇轰炸式的微信消息和推送的新闻链接,点开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看着照片上那个被沈屹辰紧紧抱住的自己,脸颊不由自主地又开始发烫。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敲响。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谁?”
门外沉默了一下,传来沈屹辰低沉的声音:“是我。”
苏晚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睡袍,才走过去打开门。
沈屹辰站在门口,已经换上了家居服,头发微湿,似乎也刚沐浴过。他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屏幕正亮着,显示的正是那张拥抱照片的新闻界面。
他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是将平板递给她:“看到新闻了?”
苏晚接过平板,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刚看到。”
“舆论发酵得比预想的快。”沈屹辰语气平静,仿佛在分析一个商业案例,“这对稳定集团股价和形象有利。但可能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和困扰。”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审视:“如果你觉得困扰,我会让公关部处理,尽量压下这些花边新闻。”
花边新闻……
原来在他眼里,那只是需要被评估利弊、必要时可以压下去的“花边新闻”。
苏晚心底那一点点不切实际的涟漪,瞬间被这句话熨平,甚至变得有些冰凉。
她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唇角扯出一个完美得体的微笑:“没关系,沈总。这也是‘沈太太’工作的一部分,我能理解。如果需要配合公关,我可以随时调整行程。”
她的回答同样理性而专业,将所有翻涌的情绪严密地包裹在“契约精神”之下。
沈屹辰看着她无懈可击的笑容,眸色似乎沉了沉,但最终只是点了点头:“好。那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没有再多看一眼。
苏晚关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看着平板上那张照片,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点涩,有点空。
她和他,似乎又回到了那种看似靠近、实则遥不可及的安全距离。
只是,有些东西,一旦破土,就再难回到原状。
那些被强行压下的心跳和疑问,如同暗夜里的种子,悄然埋在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