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三十七度的烟火
书名:八零年代小甜娇:他从风雪来 作者:木南 本章字数:2776字 发布时间:2025-09-22

【第五章 加格达奇·零下三十七度的烟火】



列车喘着粗气滑进站台时,天刚蒙蒙亮。雪停了,东方却压着青黑的铅云,像谁把墨水倒进棉絮里,随时会再倾泻。


林羡隔着结霜的玻璃往外看——


加格达奇小站,木头站牌被风刮得发白,却倔强地钉着一行红漆:大兴安岭门户。轨道两侧,积雪堆成两米多高墙,墙顶插着一溜彩旗,在零下三十七度的空气里被冻成硬片,猎猎作响却不飘。


站台上,七八个穿羊皮袄的铁路工人跺着脚,呼出的雾气刚离开嘴就凝成白霜,挂在眉毛上,像临时长出的雪须。


她忽然就懂了课本里“呵气成霜”四个字,原来不是修辞,是生存实录。


“下车注意脚下,月台有冰。”


陆晏珩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带着整夜未眠的哑。他单手拎起那只邮袋,另一只手把军大衣递还给她,“穿着,风比夜里更硬。”


林羡没推辞。大衣内衬还残留他的体温,像移动的暖炉。她脚腕落地,钻心疼,却不自觉挺直脊背——2025年的职场教会她:别在人前露怯。



踏出车门第一步,冷空气迎面扇来一巴掌。


鼻腔瞬间麻木,睫毛结冰,耳廓像被细针密密麻麻扎。林羡倒抽气,却抽进半口冰碴,呛得直咳。


陆晏珩回身,很自然地把邮袋换到左手,右臂微微张开,挡住风口:“抓着我袖子。”


林羡手指冻得发紫,蜷在袖管里,只露出指尖,轻轻攥住他大衣的布料——像抓住一块浮冰,却奇迹般安心。


身后,李杏和赵芽芽也跳下车,两人抬着一只空担架,准备转运一位途中突发高热的知青。她们看见前面那两道影子——高大与纤细,一前一后,像移动的雪墙,不自觉放轻脚步,相视偷笑。



站台尽头,停着一辆“解放”牌卡车,车厢蒙着厚帆布,帆布外又罩一层草绿色棉被——怕柴油冻住,司机连夜用棉被给发动机“穿棉袄”。


车旁站着个穿翻毛皮鞋的矮个男人,约莫四十出头,脸盘子被风吹得通红,手里晃着一只铝皮喇叭:


“接到电报啦!知青同志、铁道民兵、部队兄弟,都往这边走!先去招待所喝口姜汤,再分配住处!”


他是加格达奇铁路段的后勤主任,姓魏,自称“老铁路”,嗓音盖过风声,像自带扩音器。


林羡脚腕不争气,刚走两步就钻心疼。陆晏珩侧眸,忽然停步,蹲下身:


“上来。”


“啊?”


“背你。”他声音低,却斩钉截铁,“雪太深,拐杖打滑。”


林羡脑子嗡一声,还未来得及拒绝,男人已握住她膝弯,轻轻松松把人托起——姿势标准得像战术演练里的“伤员搬运”。


她趴在他背上,双手无处安放,只能虚虚环住他脖子。大衣下摆交叠,将两人裹成一只墨绿色的茧,风被隔绝在外,只剩心跳——他的沉稳,她的慌乱,隔着毛衣与军衬,共振成一片白噪。



解放卡车载着二十几号人,摇摇晃晃驶进镇里。


所谓“镇”,其实只有一条主街,两侧是低矮的平房,屋顶积雪像给房子盖了奶油顶。烟囱冒着黄烟,空气里混着松木、煤渣与马粪的味道,却奇异地不刺鼻——那是人间烟火的原始配方。


招待所是栋二层木楼,门口挂着红灯笼,灯笼布冻出冰裂纹,像碎掉的玻璃。门帘是棉被改制,厚得能立在地上。掀帘进去,热气混着姜味、酱油味、脚丫子味,一齐扑上来,林羡眼眶瞬间酸了——


原来“冷到想哭”是真的存在,与情绪无关,是生理反应。


大堂里,早已支起两口大铁锅:


一锅姜糖水,一锅白菜炖粉条。


魏主任的喇叭又在耳边炸开:“自己拿搪瓷碗!先喝糖水再领菜,不够再添!咱们加格达奇不富裕,但管饱!”


林羡被放在长条木凳上,陆晏珩转身去排队。她缩成一只鹌鹑,悄悄揉耳朵,就听见旁边两个知青小声议论:


“瞧见没?那是侦察营的陆阎王,去年军区大比武,一人端掉蓝方两个指挥所!”


“他咋背个姑娘?对象?”


“八成是,要不谁能近他身……”


林羡耳根更红,想把脸埋进领口,却听见自己肚子“咕噜”一声,响亮得盖过议论。


下一秒,一只搪瓷碗伸到她面前——


碗里,姜糖水冒着热气,上面漂着三片鲜红枸杞,像是临时撒的,颜色跳脱。


陆晏珩蹲下来,与她平视:“烫,慢点。”


林羡捧着碗,指尖渐渐有了知觉。她小口啜饮,甜味混着姜辣滑过喉咙,像一条火蛇,从口腔一路暖到胃里,再散向四肢百骸。


“好喝吗?”


“……嗯。”她点头,鼻音浓重。


男人眉间冰雪化开些,伸手把碗沿又往下压了压:“再喝两口,等汗出来,寒气才算散透。”


林羡听话地低头,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冰珠,随着呼吸一颤一颤。陆晏珩垂眸看她,忽然觉得——


原来“零下三十七度”也不是不能征服,只要有人愿意捧一碗热糖水,坐在他身边小口小口喝。



饭后,分配房间。


招待所床位紧张,女知青和铁路女工被安排大通铺;陆晏珩与同行的几名战士,则去隔壁礼堂打地铺。


魏主任拿着花名册,嗓门依旧洪亮:“林羡——你们谁认识?”


林羡举手。


“你情况特殊,脚崴了,大通铺上下不方便,单独给你腾个储物间,行不?”


“行!”她忙不迭点头。


结果——储物间只有四平米,一张行军床,一只铁皮炉,窗户对着后院的雪堆,风一吹,窗框“哐啷”响。


赵芽芽帮她铺床,笑得见牙不见眼:“小间好,清静,夜里没人抢被子。”


林羡心里打鼓:确实清静,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跳。


可等到赵芽芽离开,门一关,炉膛还没烧热,她就后悔了——窗外是莽莽雪原,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像荒原狼嚎。


她摸出那只上海牌腕表,05:17早已过去,指针停在07:40,却还不停走——“嚓嚓”像在替她数孤独。


林羡把表贴在耳边,正发呆,门被轻叩三下。


“谁?”


“我。”


低沉的嗓音,带着夜色的哑。


她几乎是蹦着去开门——脚腕疼也顾不上了。


门缝里,陆晏珩端着一只冒着白气的铝锅,锅里是刚蒸好的馒头,底部烤得微黄;另一只手里,提着铁皮水壶。


“炉膛没旺,先借热水。”


他侧身进来,把铝锅放在炉盖,水壶灌进缸子,又顺手从口袋摸出一只用报纸包得方方正正的小方块。


林羡接过,打开——


是块压缩干粮,上面却浇了一层深褐色液体,散发着酸甜味。


“山楂酱?”她眼睛一亮。


“嗯,李杏家里寄的,说开胃。”他顿了顿,补一句,“你晚饭只吃半碗,再不吃要低血糖。”


林羡捧着那块“山寨汉堡”,鼻尖发酸,却故意打趣:“陆营长,你也信‘喂饱算完成任务’?”


男人低笑一声,没接茬,只蹲下身帮她添煤,把炉钩交到她手里:“火小了,轻轻勾,别猛戳。”


火光映着他侧脸,轮廓被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睫毛在脸颊投下阴影,像两片小扇子。


林羡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陆晏珩,你能……多待一会儿吗?就十分钟。”


话说出口,她就后悔了——这要求太逾矩。


男人却“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真的拉过木箱,背对炉火坐下,长腿微曲,像一面挡风的墙。


十分钟,秒针走十圈。


林羡咬着馒头,山楂酱的酸甜在舌尖爆开,她听见自己心跳“咚咚”跟着秒针跑。


第十圈刚走完,陆晏珩起身,把空铝锅拎在手里,走到门口又回头:


“门锁好,窗别开,有事——”


他指了指腕表,“拨到十二点方向,敲表盖,我听得见。”


林羡愣住,等反应过来,门已轻轻合上,只剩炉火“噼啪”作响,和怀里那只被多塞了一小包山楂酱的压缩干粮。


她低头,把表盘拨到十二点,指腹摩挲着冰凉的金属,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


原来,零下三十七度也可以这么暖。


只要有人在雪夜里,为你留一扇门、十分钟、和一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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