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石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羞恼和尴尬一起涌了上来。“我……我那是在威慑!威慑懂不懂!”
“威慑个屁!你差点把我们俩都‘威慑’到掠夺者刀下去!”我毫不留情地怼回去,往前倾了倾身体,逼视着他,“我再问最后一遍,你,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偷跑出来?
我皱紧眉头,没吭声,等着他的下文。
“我们小队……之前执行任务,在这片区域附近遭遇了伏击,损失惨重……队长受了重伤……”他语速很快,声音依旧发颤,但似乎破罐子破摔了,“撤退的时候太慌乱,我把……我把队里配发的一件重要装备弄丢了……是新型的能量弹药包,很贵重……”
他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埋得更低了:“要是被上面知道……我肯定完了……会被剥夺扈从资格,甚至可能被送去挖矿……我……我不敢报告,就想趁着没人发现,自己偷偷溜回来找……”
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就这?因为弄丢了东西,怕受罚,就一个人傻乎乎地跑回这么危险的地方来找死?
这听起来……好像说得通?符合他这副菜鸟又怂包的气质。
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然后呢?”我冷冷地问,“找到了吗?”
“没……没有……”高石哭丧着脸,“我刚到附近,就听到这边有动静,过来一看,就碰上那帮掠夺者了……然后……然后就碰上你了……”
他说完了,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声,和我冰冷的目光。
我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里找出破绽。
他的害怕、慌张、羞愧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一个能把车开成这样、枪法烂得出奇、丢了东西就吓得私自行动的菜鸟……好像确实干得出这种蠢事。
难道……真是我想多了?他只是一个运气坏到家的倒霉蛋?
心里的警惕稍微放松了那么一丝丝,但远未消失。毕竟,在这个见鬼的世界里,轻易相信别人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我移开视线,目光落在我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东西——那个破旧的玩偶,还有那张皱巴巴的、写着“龙城是坏蛋”的纸片。
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我爸……他到底被带去了哪里?那个“齿谷”又是什么地方?还有那个警告我的蚀骨者……它最后怎么样了?
一堆问题像乱麻一样塞满我的脑袋,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深吸了一口车里混合着灰尘、汗味和恐惧气息的空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点。
“你叫高石,对吧?”我转过头,看着他。
他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你……”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们秩序团……在这片区域活动,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齿谷’的地方?”
“齿谷?”高石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他努力想了想,然后不太确定地摇了摇头,“没……没听说过。至少官方任务简报里没提过。可能……是掠夺者或者那些废土流民自己起的黑话地名吧?”
我的心往下沉了沉。连他们都不知道?
“那……你们有没有拦截过或者听说过一伙人?”我比划着,尽量描述,“大概三四个人,穿着……看起来像别的避难所的制服,但行为很古怪,很凶,可能带着一个……一个像我爸这个年纪的男人?”
高石更加茫然了,甚至有点困惑:“别的避难所?怎么会来这儿?这片区域除了我们秩序团偶尔巡逻,和那些该死的掠夺者,几乎没人来的……更别说带着俘虏了……你爸被绑架了?”
他的反应不像假的。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线索好像彻底断了。巨大的无助感再次袭来,鼻子有点发酸,我赶紧低下头,掩饰性地摆弄着那个破玩偶。
车里陷入了另一种更加压抑的沉默。高石似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尴尬地搓着手。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开口:“那个……你……你叫什么名字?你从哪儿来的?怎么会一个人在这?还……还招惹上掠夺者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那张还带着稚气和惊慌的脸。我能告诉他吗?告诉他我从避难所来?告诉他我爸是监管人?告诉他那场诡异的联姻和绑架?
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我张了张嘴,刚想随便编个谎话搪塞过去——
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因为颠簸而微微敞开的外套衣襟。
在他里面那件深色制服的胸口位置,别着一个不太起眼的、像是身份标识的金属铭牌。
而那个铭牌的样式……还有上面雕刻的徽记……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呼吸骤然停顿!
那个徽记!那个被齿轮环绕的抽象鹰头!
和我爸那块破碎的记事板上,残留的最后一个、未来得及发送出去的加密通讯记录的接收方代码旁边的那个小小的水印标志——
一模一样!
他妈的秩序团?!
我爸最后想要求助、或者想要警告的对象……是秩序团?!
而眼前这个蠢货菜鸟……他就是秩序团的人?!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瞬间变得冰凉!
我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盯住高石,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骤然升起的、无法形容的警惕而变得嘶哑尖锐: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和汉克监管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