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蝶妖说的都是真的吗?
所以他们一直瞒着我,不告诉我凌寒接近京城的那个人,竟是这样的缘由?
混乱的思绪搅得我反应迟钝,手心冰凉,嘴唇张了又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唉,你可别怪我多嘴,这种事早点知道也好,免得将来被蒙在鼓里,到时候更难受。”
蝶妖的话像针一样,一下一下扎进我心里。我强忍着突如其来的刺痛,好半天才重新抬眼看向她,刚要开口,身后却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冷月。”
我闻声回头,只见萧逢清俊的身影从人群中朝我走来。
他穿着浅色风衣,头发打理得柔顺整齐,远远走来时,那双温如春水的眼睛在看到我的一瞬,漾起春风似的笑意:“等久了吧?真抱歉,路上突然堵车了。”
我整个人还陷在恍惚中,与他对视了好几秒,才后知后觉地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没事……我也没等多久。”
他察觉出我的不对劲,见我笑得勉强,忽然敛起笑意,微微蹙眉:“怎么了?脸色这么差,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摇头,努力打起精神,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啊,这不还在逛街嘛,挺好的。”
蝶妖的目光一直锁在萧逢脸上,见他没注意到自己,便理了理头发,露出妩媚的笑:“帅哥,你们认识啊?”
我怕她乱说话,正要开口,萧逢的目光淡淡扫向她,微微一笑:“是,我们是朋友。不过这位小姐,您是……?”
蝶妖一时语塞,我抢先接过话:“不认识她。萧哥,我们走吧。”
“好。”萧逢朝我点点头,又转向蝶妖,语气礼貌却疏离,“随意搭讪也要看场合。那我们先告辞了。”
他说完绅士地示意我一起离开,我对他笑了笑,无视蝶妖青白交错的脸色,跟着萧逢转身走了。
我们约好一起去吃火锅,萧逢提前订了位,不用排队就直接入座了。
热腾腾的锅底摆在中间,食物的香气氤氲缭绕,渐渐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
萧逢贴心地选了鸳鸯锅,我偏爱辣锅,几乎没碰菌汤那边;他却口味清淡,几乎不碰红油。
看我吃得双颊泛红、额头沁汗,萧逢一边递来饮料,一边轻声笑道:“还是老样子,和从前一样爱吃辣。”
“嗯?从前?”我被辣得晕乎乎的,捧着水杯大口喝着,没太在意他的话。
萧逢顿了顿,轻笑着摇头:“抱歉,走神了,忽然想起一位朋友。”
我擦擦嘴,好奇地问:“能让你吃饭都惦记的,一定是特别好的朋友吧?”
“是啊,”他笑着承认,“是很重要的人。”
聊了几句,萧逢突然接到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猜不出对方是谁。
本以为他会出去接,没想到他毫不避讳地当着我的面哄起孩子,语气温柔耐心,还答应对方很快就回去。
挂断电话,我放下筷子,故作惊讶地问:“萧哥,原来你已经结婚啦?”
萧逢明显一怔,随即哭笑不得:“没有,是医院的孩子。”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是儿科医生,有些住院的孩子也归我照顾,所以他们常找我。”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要是有急事,你就先走吧,我没关系的。”
“不急,”他说,“不过我得先去给孩子买点零食,要一起去吗?”
我刚吃饱,也没别的事,就答应了下来。
我们一起去进口超市,萧逢买了零食和波板糖,还顺手给我拿了一盒巧克力。
火锅是他请的,我本想付零食的钱,却又被他抢了先,只好笑着说下次一定让我请,他依旧含笑说好。
回到医院病房,一进门就被满屋的仪器震住了,更让我意外的是,那个打电话的小女孩,竟是上次在输液室被我惹哭的孩子。
家长见萧逢来了,想单独和他说几句。他哄了孩子两句,请我帮忙照看,便随孩子母亲出去了。
我和小女孩在病房里面面相觑,半晌,她先开口:“我记得你,你说动画片都是骗人的。”
没想到她还记着这事,我尴尬地笑笑,把萧逢买的零食一样样摆到她面前:“上回是我不对,你看,这都是你萧哥哥给你买的。”说着特意把那盒巧克力递给她,“连我这份也给你啦,不生气了好不好?”
小女孩低头看着零食,又瞅瞅手里的巧克力,忽然语出惊人:“萧哥哥从不送我巧克力,大姐姐,你是他女朋友吗?”
“啊?”我被她问得一愣,赶紧解释,“不是啦,我们只是朋友。你小小年纪,别瞎猜。”
“哦,”她捧着巧克力笑了,“那我长大还是可以嫁给萧哥哥的,嘿嘿。”
每个小女孩心里都住着一个王子吧,萧逢对她这么好,也难怪她会做这样的梦。
说起来,萧逢的确温柔。即便我今天心情跌到谷底,和他待在一起,只是寻常说说话,心里的郁结也仿佛被春风轻轻拂散。
萧逢和家长回来时,孩子妈妈眼睛有些红。她见我和小女孩有说有笑,连忙向我道谢。
我们又陪孩子玩了一会儿,萧逢和她道别,说要送我回去。
推辞不过,我还是上了他的车。
天色渐暗,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我忽然问:“那孩子得了什么病?怎么病房里那么多仪器?”
萧逢声音很轻,答案却沉重:“血癌,治愈率很低。萱萱病情不乐观,已经开始恶化了。”
我心头一震,有些不解:“儿科医生也要管重症患儿吗?”
前方红灯,他缓缓停下车,解释道:“也不全是。萱萱是在我们医院出生的,从小看病都挂我的号。后来确诊血癌,转去了专科病房,但她只肯听我的话,为了让她配合治疗,我就常抽空去照看她。”
我望着他清俊的侧脸,心里有些触动,这大概就是医者仁心吧。
“萧医生,你真是个好人。”我由衷地说。
他转头看我,眉眼含笑:“好人卡可不能乱发,我未必有你想的那么好,我也有私心。”
“私心?”我眨了眨眼,“能说说吗?”
“当然,”他并不遮掩,重新启动车子,温润的嗓音轻轻传来,“没什么,只是这孩子长得像我一位故人小时候。”
又是故人……怎么他也有个难忘的故人?
好不容易压下的愁绪又隐隐翻涌,我扭头看向窗外,不再接话。
路过一家云吞店时,我突然想起凌寒爱吃鲜虾蟹子馄饨,征得萧逢同意后,下车买了一份。
到了小区门口,萧逢有些意外我住在这片别墅区,轻声问:“是和家人一起住吗?”
我沉默片刻,只回了两个字:“不是。”
他也没多问,依旧温和地笑笑:“失礼了,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有点意外。”
“没事,我明白的。”
我和他道别,目送车子远去。
走回别墅的路上,心情渐渐沉重起来。我不停地想,一会儿见到凌寒,到底要不要问他今天去见了谁?
不得不承认,蝶妖的话还是在我心里扎了根。可转念一想,自己似乎并没有立场去追问——这个念头像块石头梗在胸口,又沉又涩。
夜色沉沉,是个连一颗星也吝啬的秋夜。
不知不觉走到别墅门口,翻遍背包也没找到门禁卡,我只好伸手按了门铃。
几分钟后,院门“嘀”一声开了。我沿着两旁开满月季的小路走到台阶下,一抬头,整个人忽然愣住。